我最好的朋友。我在家有——未婚妻?！痹僬f，卡魯維亞人根本沒有男朋友、女朋友什么的。他們有契侶，而亞當(dāng)顯然不是他的契侶。

薩曼莎古怪地望著他。“哈利，店里沒客人的時候你坐在他大腿上?！彼庥兴傅卣f。

哈利的眉頭越皺越緊?！霸趺蠢?？”他防備地說?！拔蚁矚g這樣，亞當(dāng)也不介意”

薩曼莎變得一臉懷疑。“聽我說，男人表達自己的情感，享受肢體接觸，都挺好的——這都二十一世紀(jì)了——可你得承認(rèn)，你在他身上一坐就半小時，黏他黏得像只考拉寶寶，這看著挺奇怪的。”

哈利抿起嘴唇，開始郁悶了?！澳闶钦f，在這個國家，朋友之間一般不這么做？”

“真不，”薩曼莎眉頭深鎖?！皩Σ黄穑墒切」?，你怎么這么不會跟人打交道？”

哈利低垂視線，盯著面前的一碟布朗尼蛋糕。他真笨，完全不會跟別人交往。他討厭這種感覺。在家鄉(xiāng)他有朋友，他當(dāng)然不抱他們——在卡魯維亞，成年人之間沒有擁抱——但他以為對地球人來說這很平常。亞當(dāng)是他在這里唯一的朋友，他怎么會知道按地球人的標(biāo)準(zhǔn)，他們的友誼很奇怪？他舉止詭異，對朋友黏得太緊，為什么亞當(dāng)不告訴他？哈利知道亞當(dāng)一向?qū)λ能?，但他也不至于連阻止哈利當(dāng)個怪里怪氣的傻瓜的硬氣都提起不來啊？

“我不知道，”哈利小聲說，情緒落到了谷底。他剛還盼著趕緊下班——平時亞當(dāng)也差不多那時候出現(xiàn)——可現(xiàn)在他有點害怕那個時刻到來，他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鉆。

亞當(dāng)為什么不告訴他？

他只好邊上班邊煩這個問題。

快下班了。門鈴響了。用不著轉(zhuǎn)身他也知道是亞當(dāng)來了。反正他就是知道。

哈利做了幾個深呼吸，試著把窘迫和失敗的感覺壓下去。

“嘿，寶寶?！眮啴?dāng)招呼他。

哈利不情愿地轉(zhuǎn)過身去。

亞當(dāng)唇上輕松的笑意消失了?！霸趺戳?，哈寶？”

平時的這個時候，哈利會走過去，把頭靠在亞當(dāng)肩上，倚著他，安靜地求抱抱。亞當(dāng)總是欣然從命，把他摟在懷里，然后他們會聊一會兒，各自說說當(dāng)天做了些什么，或者只是漫無邊際地閑談。哈利從來沒發(fā)覺這有多詭異——或者他有多想這么做，直到現(xiàn)在，他不能再這么做了。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我是個爛朋友？”哈利問。

亞當(dāng)還是同樣的表情?！笆裁矗俊?/br>
“薩曼莎說，朋友不會老是抱在一起?！惫f著，低頭看著柜臺?！八f我太黏人了?！?/br>
沉默。

接著，亞當(dāng)繞過柜臺，用手指輕輕托起哈利的臉?！昂?，別犯傻，你不是個爛朋友。只要你想要，我特別特別高興能擁抱你。”

哈利心口一沉?！翱墒裁床攀悄阆胍哪兀俊?/br>
亞當(dāng)臉上掠過一種奇怪的表情?！扒闪?，我也很喜歡擁抱?！彼χ例X明晃晃的?！澳阏嬉詾槲沂瞧炔坏靡巡疟悖课也艣]那個耐心。”

“可你從來不抱杰克，他也是你的朋友呀。”哈利突然意識到，他沒見過亞當(dāng)擁抱杰克。

亞當(dāng)揚起眉毛?！澳阍趺粗溃空f不定我們背著你整天抱在一塊兒。”

一種陌生的不快感壓著哈利的胃。他不太確定這是怎么了，但他不喜歡這種感覺。“真的？”他努力不去想象亞當(dāng)抱著杰克的畫面。不知怎的，就是感覺不對。

亞當(dāng)笑他?！凹俚摹Ｎ乙潜?，他肯定以為我瘋了。”

那就好。他不想讓亞當(dāng)抱任何人，除了他。

“你看吧？”哈利說著，被自己的想法繞暈了。這獨占的念頭是打哪來的？他一直是個樂于分享的人。

亞當(dāng)凝視了他好一會兒，臉上帶著他看不懂的表情?！肮?，要是你不想讓我抱了，說一聲就行?！?/br>
“才不是?！惫f著，緊張地揪住亞當(dāng)?shù)念I(lǐng)帶擺弄起來。“請你繼續(xù)抱我——但是一樣，如果你不想抱，就算了?！?/br>
亞當(dāng)對他微笑——那是個柔和的，嘴角微微翹起的笑容，他不對別人這樣笑，似乎是“哈利專供”——他說：“我想?！?/br>
哈利微微一笑，雙臂環(huán)上亞當(dāng)?shù)牟弊?，臉頰貼在亞當(dāng)肩上。亞當(dāng)結(jié)實強壯的手臂緊緊地抱住他，讓他感到溫暖又安全，真是太好太好了，他愉快地嘆息著。這感覺真讓人上癮。

哈利松開亞當(dāng)?shù)念I(lǐng)帶，解開亞當(dāng)襯衫的第一顆扣子，把臉貼在亞當(dāng)?shù)难屎硖?，貪婪地深深吸了口氣。他太喜歡亞當(dāng)?shù)奈兜懒?。他真希望能把這味道用瓶子裝起來，放在枕頭上，好讓自己睡得更香。亞當(dāng)有力的手指揉捏著他的頸背和肩胛，他滿足地小聲哼哼——他上了好長的班，那里真有點疼。有時候他覺得亞當(dāng)也有心靈感應(yīng)，因為他總是知道他需要什么。

“你有空嗎？”哈利呢喃著，閉著眼在亞當(dāng)?shù)难屎硖幉鋪聿淙??！半娪爸梗縼聿?？”他每次偎在亞?dāng)身邊就會變得笨嘴結(jié)舌，這讓他有點不好意思。亞當(dāng)好像覺得這很好玩，他說哈利只是有點“肌膚饑渴癥”。哈利不是太明白，但反正就是怪不好意思的。

亞當(dāng)嘆了口氣?！皩Σ黄?，哈寶，不行?！?/br>
“為什么不行？”哈利原以為可以蜷在亞當(dāng)身邊度過無比幸福的幾個小時，這下他的美夢被摔得粉碎。

“今晚有約會?！眮啴?dāng)回答他。

哈利睜開眼睛。“約會？”他重復(fù)著亞當(dāng)?shù)脑??！昂驼l？”

“工作上認(rèn)識的人，”亞當(dāng)放下手臂，往后退了幾步?！捌鋵嵨椰F(xiàn)在得回家換衣服了，不然要遲到了?！?/br>
“哦，”哈利突然覺得冷颼颼的?！澳莿e在我這兒耽誤了?！?/br>
“明天見?！眮啴?dāng)匆匆吻了一下哈利的鬢角?！盎匾?，寶寶?！?/br>
“回見?！惫环闯B(tài)無精打采地說。他也不明白自己的情緒為什么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

一小時后，他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對著電視坐了下來。平時哈利很喜歡看電視——他覺得地球人的科技有種迷人的復(fù)古情調(diào)，雖然偶爾也令人沮喪——但今晚電視上播的東西都讓他不太提得起勁。

他嘆著氣到廚房去，從冰箱里取了一些冰淇淋。亞當(dāng)曾經(jīng)暗示過，地球人不開心的時候就會吃冰淇淋來改善情緒。他還拿了把勺子，回到沙發(fā)上，開始挖冰淇淋吃。

他用半個鐘頭吃完了冰淇淋，但并沒有高興起來，只是肚子撐得難受。也不知道是冰淇淋只對地球人起效，還是他誤解了亞當(dāng)?shù)囊馑?。最近他還是經(jīng)常會弄錯的。

哈利撿起遙控器，開始不停地換臺。但什么也提不起他的興趣。他堅持了一個小時，終于決定還是睡覺去。他不想吃東西，冰淇淋還沒消化。

沙發(fā)變得比平時還難睡，只要他一動就嘰嘰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