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看著她的樣子，終究是不敢再往下說。

    有警察走到他身邊，低聲問道：“這位先生也是知情人嗎？那麻煩你配合一下我們的調(diào)查。”

    過了很久，宋衍才僵硬地點了點頭。

    警察又轉(zhuǎn)頭看向時檸，見她臉色實在不好，又不由得看了沈元白一眼，這才開了口：“陸太太……”

    時檸根本就沒有聽見，她腦子里一片混亂，無數(shù)道聲音在腦內(nèi)交雜響起，她一句也聽不清，只覺得頭痛欲裂。

    沈元白面容冷凝，起身走過來，將茫然無措的時檸攬進懷中，隨后才看向警察，沉聲道：“要配合調(diào)查可以，等你們徹底弄清楚死者身份再來找我太太?！?/br>
    “陸先生，我們循例也要先問一問陸太太——”

    “問什么？”沈元白一個眼神瞥過去，情緒淡極，氣勢卻格外凌厲，“死者身份尚未徹底明確，我太太又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等你們調(diào)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再來告訴我們真相就可以了?！?/br>
    警察還想說什么，宋衍突然開了口：“讓她走吧，讓她回去休息……她什么都不知道，那個房子的所有事情都是我在打理，我知道薄易祁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br>
    沈元白目光沉沉地看他一眼，很快帶著時檸離開了這里。

    時檸始終安靜著，并沒有任何的痛苦情緒表現(xiàn)在臉上，可是眼神卻持續(xù)地放空著，一直到回到別墅，沈元白帶她下車，她才終于恢復(fù)了一絲清明。

    沈元白站在車旁看著她，她又怔忡了片刻，才忽然笑了笑，伸出手來放進他的手心，跟著他下了車。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睍r檸說，“從早上起我就頭痛，中午那會兒差點睡得醒不過來，看來我還要再睡一覺?！?/br>
    沈元白聽了，只是回答：“睡吧?！?/br>
    時檸應(yīng)了一聲，回到房間之后很快就換了睡衣，不一會兒就安安靜靜地躺到了床上，閉眼睡去。

    沈元白在樓下喝了杯水，再走上來時，時檸躺在床上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蒼白的臉被枕頭和被子遮去大半。

    沈元白站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兒，伸出手來準(zhǔn)備將被子拉開一些讓她好透氣，手已經(jīng)伸到被子邊緣，卻忽然看見時檸緊蹙的眉。

    她應(yīng)該是睡著了，如果沒有睡著，她不會讓自己露出這樣的表情。

    沈元白的手在被子邊緣停了片刻，終究是沒有動，片刻之后，他轉(zhuǎn)而拿起她放在床頭的手機，設(shè)置了靜音之后便離開了臥室。

    夜里十點，沈元白從書房回到臥室的時候，時檸依舊沉沉睡著，整個人在被子里陷得更深，一張臉已經(jīng)完全被遮住。

    沈元白到底還是走上前去，將遮在她臉上的被子拉開了一些。

    而時檸仍舊渾然無知。

    沈元白轉(zhuǎn)頭拿了床頭的煙盒，正準(zhǔn)備去陽臺，時檸手機的屏幕卻忽然亮了起來，上面顯示：宋衍來電。

    沈元白瞥了一眼，隨后拿起手機走到了陽臺，點燃一支煙之后才接起了電話：“什么事？”

    電話那頭明顯安靜了幾秒鐘，才傳來宋衍低沉喑啞的聲音：“陸先生，淺淺……她還好嗎？”

    “在休息。”沈元白淡淡應(yīng)了一句。

    宋衍低低應(yīng)了一聲，又安靜片刻，才開口：“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跟淺淺說這個結(jié)果，正好電話是您接的，能不能拜托你轉(zhuǎn)達給淺淺……剛剛，確切的結(jié)果出來了……是薄易祁?！?/br>
    沈元白抽著煙，不自覺地擰了擰眉。

    電話那頭，宋衍安靜許久，似乎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很快就掛掉了電話。

    沈元白丟開手機，靠坐在椅子里，目光沉凝地望著前方的花園夜色。

    死的是什么人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無論是普通人、陌生人，抑或是那個眼睛里有著跟她同樣光芒的男人，對他而言通通沒什么影響，可是此時此刻，他卻莫名覺得躁郁。

    這樣的心情有些可笑。

    這十年時間，他獨自一人走過來，早已波瀾不興寵辱不驚，如今卻因為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男人莫名其妙的死而躁郁起來。

    沈元白撐著額頭看著遠方，很久之后，忽而淡淡勾了勾唇角。

    時檸沉沉一覺，從前一天的下午四點，睡到了第二天凌晨六點。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亮，她陷在被窩里，身邊并沒有沈元白的身影。

    她安靜地又躺了一會兒，讓所有思緒回到腦海，這才坐起身來。

    穿了鞋下床，正準(zhǔn)備去衛(wèi)生間的時候，她卻忽然看到了躺在沙發(fā)里的沈元白。

    他連衣服都沒有換，仿佛只是工作到累的時候隨意往那里一躺，身上搭著的也只是他自己的西裝外套。明明旁邊就是床，他卻莫名躺在這局促的沙發(fā)里。

    時檸站在那里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到底還是走進了衣帽間，從柜子里找出一床薄毯，走出來蓋在他身上。

    薄毯輕若無物，沈元白卻還是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凝眸看向她。

    時檸有些內(nèi)疚，“弄醒你啦？你怎么不去床上睡，睡這里??？”

    沈元白沒有立刻起身，手枕在腦后看著她，“睡得好嗎？”

    時檸笑了笑，回答：“挺好的呀。你想不想吃早餐，我去給你做啊?！?/br>
    沈元白與她對視片刻，只是回答：“好?！?/br>
    時檸便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進衛(wèi)生間里簡單收拾了一下，便下了樓。

    沈元白又躺了一會兒，這才起身來，也走進了衛(wèi)生間。

    下樓的時候時檸剛好從廚房端出早餐，其實她會做的東西真不多，熬了一些白粥，煮了幾顆雞蛋，再加上每天定時送來的新鮮牛奶，沈元白應(yīng)該從沒吃過這么簡陋的早餐。

    可是兩個人還是安安靜靜面對面地吃完了早餐，收拾碗筷的時候，時檸對他說：“最近好像忙過頭了，有些累，我想跟公司請幾天假，休息幾天?！?/br>
    “好?！鄙蛟谆卮稹?/br>
    時檸眼中閃過狡黠的光，“那你幫我打電話請假，免得我上司為難我?！?/br>
    沈元白看她一眼，仍舊是回答：“好。”

    時檸頓時舒了一口氣，轉(zhuǎn)身捧著碗碟走進了廚房。

    沈元白今早難得不趕時間，一直在家里待到十點過才出門，而時檸在他出門前和出門后都是一個樣子——電視調(diào)在電影頻道，有電影的時候她就看電影，放廣告的時候她就起身走到外面的庭院里，玩玩花鳥蟲魚，舒展筋骨之后又重新坐回電視機前面。

    這樣輕輕松松地就將時間打發(fā)到了下午，只是電視看得多也會疲憊，就在時檸抱著抱枕陷在沙發(fā)里昏昏欲睡的時候，屋子里忽然響起了門鈴聲。

    時檸一下子清醒過來，有些恍惚地轉(zhuǎn)頭看向門口。

    門鈴聲再度響起，她這才確信自己沒有聽錯，卻仍舊坐了許久，才緩緩起身走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