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就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有點(diǎn)沙啞，趕緊咳嗽兩聲，自覺恢復(fù)正常了，才繼續(xù)說，“你還想吃什么？”

余希聲看著桌上的菜，舔了舔嘴唇，羅讓忍不住也跟著他舔了舔嘴唇，可舔完，卻覺得嘴唇更干了，連帶著喉嚨，也干了起來。

余希聲想了想，說：“還要吃山藥。”

羅讓便夾了一筷子山藥給他吃。

接下來余希聲又要吃豆腐、竹筍、小青菜，羅讓都一一夾給他吃了。這么吃了幾輪，余希聲有點(diǎn)口渴，又倒了杯酒喝。羅讓本來想攔著他，給他倒杯水解解酒，在看到他手伸向酒瓶子的時候，動作卻慢了一拍，不知是出于主觀因素還是客觀因素地，竟然沒攔得住。

眼睜睜看著余希聲又喝了一杯酒，羅讓收回了阻止的手，心想，這是你自己要喝的。

最后余希聲吃飽了，也喝夠了，拉著羅讓的手說：“我困了?！?/br>
羅讓手被他拉住的一瞬間心跳漏了一拍，趕忙抽回手，說：“你光吃菜了，再吃幾塊rou。”

余希聲搖搖頭，抱緊了他的寶貝杯子，說：“我不喜歡吃rou。”

“不喜歡也得吃。”羅讓板下臉來，夾起一塊rou送到余希聲嘴邊，“吃。”

余希聲被嚇了一跳，眼睛濕漉漉地看著羅讓，很可憐的樣子。

羅讓心尖顫了一下，反復(fù)幾遍地告訴自己不要心軟，然后嚴(yán)肅道：“你這么瘦，就是不吃rou導(dǎo)致的，一定要吃幾塊?！?/br>
余希聲皺了皺眉，有理有據(jù)地說：“但是我吃rou會吐?！闭f著還轉(zhuǎn)頭做了個嘔吐的動作，證明自己話語的真實性。

羅讓想他們倆角色是反過來了，這下變成他來教育余希聲了?？伤麑ι嫌嘞Ｂ暻箴埖难凵?，堅持不久就敗退下來，語氣變得要多軟有多軟，不說教育了，都跟哄祖宗似的了：“乖，就吃一塊。”

余希聲依然搖頭，還偏過頭躲著羅讓筷子上夾著的rou，羅讓追著他讓他吃，手上一個不穩(wěn)，rou從筷子上掉下來，掉在了余希聲的褲子上。

余希聲低頭看了看褲子上的rou，頭就沒再抬起來。羅讓心里一咯噔，趕緊坐到他身邊去，剛低下頭想看他的表情，就見到他眼中一滴淚落了下來。

余希聲低著頭，安安靜靜地哭了，一點(diǎn)沒發(fā)出聲音，但是淚水卻很洶涌，沒一會兒就淌滿了整張臉。

羅讓真的被他嚇到了，聲音輕柔得像在唱搖籃曲，小心翼翼地說：“余老師，你怎么了？”

余希聲道：“我褲子臟了?！?/br>
羅讓伸到他余希聲手臂下方，撿起他膝蓋上的rou，拿起一張餐巾紙包好，放在桌上另一頭，確保他看不見了，才說：“不臟了?！?/br>
余希聲搖搖頭：“沾到油了?！?/br>
羅讓安慰他說：“回家就能洗了?！闭f著又抽了幾張餐巾紙，給余希聲抹眼淚，還說，“你把頭抬起來一點(diǎn)，不然我擦不到?！?/br>
余希聲便乖乖抬起頭，讓他擦眼淚，雖然止住了哭泣，情緒仍然十分低落。

余希聲說：“我鼻子堵住了?！?/br>
“你等著?！绷_讓拿了一張餐巾紙，隔著餐巾紙捏住余希聲的鼻子，說，“用力?！?/br>
余希聲搖搖頭，接過餐巾紙，推開羅讓的手，背過身去，自己擤了鼻涕，然后把臟了的紙巾團(tuán)作一團(tuán)，扔到垃圾桶里。

羅讓看著他做完這一切，一點(diǎn)也不嫌棄，反而覺得……覺得……唉，不說了。

羅讓繼續(xù)問余希聲道：“你有什么不高興的事不能跟我說嗎？”

余希聲帶著鼻音說：“我不想洗褲子?！?/br>
羅讓道：“你就為了這個哭的？”

余希聲點(diǎn)點(diǎn)頭：“我買不起洗衣機(jī)，天天洗衣服，洗得好累。我再也不想洗衣服了?！?/br>
找到原因就好，羅讓想。奇特的是他此時已經(jīng)忘了“讓余老師酒后吐真言”的目的，面對“余老師懶得洗衣服”這么個大料竟然無動于衷，反而沉浸在疑似奶爸的職業(yè)中無法自拔，順口就接道：“以后我?guī)湍阆??！?/br>
余希聲道：“真的？”

羅讓點(diǎn)頭擔(dān)保：“真的?！?/br>
余希聲亮晶晶的眼睛便看向羅讓，由衷地說：“狗子，你真好?！?/br>
羅讓：“……”

羅讓感覺復(fù)雜地夾了塊rou，自己吃了，問余希聲道：“你為什么叫我狗子？”

余希聲回憶道：“村口有條狗，叫大黃。”

羅讓吃著菜，應(yīng)道：“所以？”

“你們真像。”余希聲道。

羅讓：“……”

羅讓很有幾分不甘心，想說那蠢狗死肥死肥，能跟帥氣逼人的他比？于是忍不住道：“你再仔細(xì)看看?！?/br>
余希聲搖搖頭：“我已經(jīng)仔細(xì)看過了?！彼粗詒ou的羅讓，說，“狗子，你多吃點(diǎn)，反正大黃不在?！?/br>
羅讓頓時覺得嘴里的rou不是滋味了。原來在余老師眼里，他是個跟大黃搶食的？

羅讓瞥了眼余希聲，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后者濃密而翹的睫毛，隨著主人的動作一顫一顫，仿佛蝴蝶振翅一般。于是羅讓沒了脾氣，多大的怒火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也許是被蝴蝶翅膀扇走的吧。

余希聲往邊上坐了坐，說：“你吃吧，我等你，我吃飽了?！?/br>
羅讓招呼服務(wù)員把剩下九瓶酒都退了，再要了碗米飯，決定速戰(zhàn)速決。聽到余希聲這句話，他不抱希望地問了句：“是誰喂飽的你？”

余希聲老實道：“狗子?！?/br>
果然。羅讓悶頭吃飯，算是認(rèn)了這個倒霉稱呼。

可讓他納悶的是，郁悶的同時，他怎么還有點(diǎn)竊喜呢？做個飼養(yǎng)員是這么值得高興的事？

羅讓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飯，擦擦嘴，準(zhǔn)備帶余希聲走人。但是余希聲拿著杯子不肯松手，硬是以“下次還要喝酒”的理由死死霸著杯子。羅讓說家里也有杯子，也能喝酒，說了幾十遍，就是說不通。

好吧，羅讓想，要帶就帶著吧。羅讓認(rèn)命地多付了一只杯子的錢。

余希聲并沒有就此消停，臨走的時候，又坐在凳子上不肯起來。雖然坐姿很端正，但這里不是教室，你就是老師，也不能讓你賴著不走啊。

羅讓頭都大了，在余希聲面前蹲下，快要向他求饒了：“這回又怎么了？”

余希聲微笑著看羅讓，不說話。

羅讓說：“你別笑，你一笑我就害怕，你直接說，什么事？”

余希聲道：“我不想自己走路?！?/br>
“不想自己走？”羅讓道，“難不成你還想讓人抱著你走??？”

余希聲眼睛亮亮的，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羅讓：“cao。”他站起身，看看周圍，見沒人注意，才低下頭，小聲道，“再不走我就把你丟這兒了?！?/br>
余希聲聽到“丟”這個字，眼眶就濕了：“不要丟下我?！?/br>
羅讓面無表情地看著余希聲，余希聲就半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