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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來自于長州那個奇兵隊總督的信之后表現(xiàn)出來的悲傷, 都讓他感到疑惑、困擾而無所適從;那天晚上他試圖和她好好地談?wù)? 但那次談話最終變成了一場野蠻的、怒氣沖沖的單方面咆哮,假如不是近藤桑及時出現(xiàn)打圓場的話,場面就簡直□□味濃重到無法了局—— 可是,那些,又有什么要緊? 神妙的力量,出眾的劍術(shù),悍不畏死的勇敢,堅韌的性格,解釋不清的來歷,謎一般的過往…… 甚至是曾經(jīng)被他人稱贊過的外表,或那些喧噪一時的聲名—— 到了最后的最后,都?xì)w結(jié)為一件事,最重要的事。 共通的信念。 正是因為有著那樣的信念作為支撐,有著具備那樣的信念的她作為支撐,他才會一直走到現(xiàn)在的吧。 剛剛那個“桐野利秋”說些什么?……好像說了,他作為“土方歲三”,本來不應(yīng)該活到現(xiàn)在的? 是啊,他本來就應(yīng)該犧牲在箱館那里,犧牲在通往弁天臺場的途中;是她,把他從那樣的命運里強行拉了回來,然后給了他一個能夠活下去繼續(xù)追尋的信念—— 今天,他終于看到了那個信念的盡頭,漫長黑暗的道路終點所通往的光亮。 那些薩摩人終于迎來了他們的失敗和終焉。他也以“新選旅團(tuán)”為名,堂堂正正地與他們戰(zhàn)斗過了—— 不是應(yīng)該高興的嗎? 西鄉(xiāng)隆盛死了,當(dāng)初攻陷會津城的桐野利秋也死了。還有更多薩摩派的得力干將,都在這一天走到了生命的終點…… 可是,還有一個人……一個,在“新選組”這個名字都消亡之后仍然繼續(xù)推動著他,給了他一個理由繼續(xù)努力到最后的人,不應(yīng)該在這一天也走到生命的終點啊?! 他忍耐著胸腔里翻滾著的那種強烈的不甘、悲痛和難以置信的情緒,忍到渾身發(fā)抖。 他深深地弓下了腰,永遠(yuǎn)挺直的背脊也彎了下去;身軀佝僂著,前額頂著懷中她的頭頂,右手覆蓋上去,緊緊握住她那只疊在腹部的、冰冷的手,眼淚沿著他的鼻梁滑下,流到了她的頭發(fā)里。 “我們……我們贏了啊,雪葉……不能……不能留下來嗎……?”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那么劇烈地顫抖著。咽喉緊縮,發(fā)出來的聲音扭曲而沙啞,幾乎只是僵硬的單音節(jié),一點一點地從齒縫間擠出來。有個巨大的硬塊壅塞在他的喉間,使得他難以呼吸。 “以后……以后我們就可以……去無數(shù)的夏日祭了……我給你捉一條金魚好嗎?你可以養(yǎng)在房間里……” 忽然,他聽到了她低低的聲音。 “……那就這么、說定了——” 土方:!?。?/br> 他猛然直起腰來,驚愕地盯著她的臉。 清原雪葉也同樣微微仰起頭來,睜開了雙眼,向上仰視著他。她的臉色慘白,但是表情里并沒有痛苦之色,只有一片平靜。 土方愣住了。他拿不準(zhǔn)這種樣子代表著什么,于是就只能呆呆地望著她,喃喃地問道:“……雪葉?” 她無言地仰望著他,然后慢慢地彎了一下唇角,似是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低低地回應(yīng)道:“……阿歲先生?!?/br> 土方忐忑不安、又帶著一點微薄的期望,就那么眼巴巴地望著她的臉。她看上去不像當(dāng)初在仙臺城里的山南或平助那么糟糕,似乎也并沒有那么痛苦;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感覺怎么樣?” 柳泉注視著他的臉,微微瞇起了眼睛。 這樣才能讓她有些渙散的眼神聚焦,然后她就看到了他眼角閃爍的可疑水光。頭頂發(fā)間傳來的隱約濕意,也似乎在暗示著一個不得了的事實—— 哎呀。她笑著又嘆息了一聲。 能讓當(dāng)年縱橫京都的“壬生之狼”的總領(lǐng)落淚,她一定是達(dá)成了非常不得了的成就了吧? 她輕輕地一晃右手,那柄魔杖就消失不見了。但是在她說話之前,系統(tǒng)菌那機械的語音就又乍然在她大腦里炸響。 【警告!警告!玩家在本世界的生命值已經(jīng)下降到極限!即將啟動自動彈出保護(hù)程序——】 什……什么叫做“自動彈出保護(hù)程序”???! 柳泉大感意外,一陣愕然。 即使是以前在淺草寺前與三日月宗近的決戰(zhàn)時,那個時候她的軀殼化作灰燼,也是她和系統(tǒng)菌商量好的;再往前一些時候,她在十年前的箱館替副長承受了暗處射出的那一槍,當(dāng)時系統(tǒng)菌也沒有發(fā)出這種“生命值極限警告”。 ……不過,想想看,那兩個世界里,也沒有一個像“桐野利秋”——既然不可能知道他的真名了,那就還是使用這個名字指代他吧——這種心計力量都十分強大、又陰狠無情的審神者正在執(zhí)行任務(wù)、并打算把她作為暗墮的審神者進(jìn)行抹殺啊。 終于,這個世界也承受不了兩個審神者同時在線、并且其中一個還無視歷史時代背景而肆意妄為了嗎。 柳泉還想對土方說些什么,但驟然感到身體里有一陣什么異樣的感覺竄過—— 下一秒鐘,她聽到土方又驚慌又震顫的聲音——她從來沒有聽過他用這種語氣說過話——就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似的,他絕望而恐慌,拒絕相信面前的現(xiàn)實;那種聲線讓他聽上去像是受傷的野獸一樣。 “不,不行……雪葉……快……快停下……!” 柳泉有點驚訝。她慢吞吞地把那種異樣感最強烈的左手抬到了自己眼前,才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指尖在慢慢消失! 確切地說,她正在從指尖開始,逐漸化為灰燼! 雖然這個速度比當(dāng)初在仙臺城里的山南和平助要慢很多,但是從剛剛系統(tǒng)菌報警到現(xiàn)在,沒有多長時間,她最接近指尖的第一個指節(jié)就已經(jīng)消失了。 她驚愕地睜大了雙眼,喉間發(fā)出近似于無的“啊”的一聲,就連跳動遲緩的心臟也陡然跳漏了一拍。 怎么回事……?!就這么在這個世界消亡的話……難道是說明,以后她也不可能再回來了,是嗎?! 她驀地重新仰起頭來,望著土方的臉。 那張臉上一直都有的沉著肅然已經(jīng)完全消失不見了,就如同她的指尖一樣。此刻,他的臉色看起來也不比她好多少,蒼白著神情,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好像這么死死地盯著她,她化作灰燼的進(jìn)程就能被阻止一樣。 這種活像是個驚慌的孩童一樣的神情出現(xiàn)在他的臉上,讓她不由得內(nèi)心一陣刺痛,同時浮起了一絲哀憐的情緒。 于是她將那只左手伸得長長的,想要去撫摸他的臉頰??墒鞘S嗟闹讣庠谂龅剿哪橆a之前就不斷在化作灰燼消失,她不得不將手臂一伸再伸。最后,終于是土方忍無可忍了,把那只原本覆蓋在她右手上的手抬起來一把攫住她伸往自己面前的左手,然后略帶著一點粗暴地徑直把那只不斷消失的左手緊緊按在了自己的臉頰上。 柳泉有絲訝然,望著他的眼神柔軟下來,帶著一絲縱容和歉然地深深望著他,低聲說道:“土方先生……我很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