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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道:“在您百忙之中還要拜托您與我見面,真是不好意思。但是一聽到您說您有了非常重要的發(fā)現,我就難以按捺自己心中強烈的好奇心呢……” 柳沐扯起一絲笑來,被面前這位年輕姑娘的彬彬有禮弄得有絲無計可施,索性干笑了兩聲,徑直進入了今天會面的主題。 “確實是有了一點……不同尋常的發(fā)現呢?!彼f,打開放在桌上的一個文件夾,從里面抽出一份復印件來,旋轉了一百八十度以后,從桌面上推到那位年輕姑娘的面前。 那個年輕姑娘只掃了一眼,就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戶籍的副本?!” 柳沐頷首,解釋道:“這是我拜托一位朋友幫忙查到的……當年的戶籍證明。好在已經錄入了舊系統里,打印一下也不費太大的周折……否則的話要找戶籍的紙質記錄就麻煩了,能不能留存到今天還是個問題……” 他絮絮叨叨地解釋著前因后果,以大量的話語來填充兩個陌生人乍然為了某個理由見面而產生的冷場;不過他面前坐著的那位年輕姑娘卻慢慢地皺起了眉頭——因為她好像注意到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注銷時間?”她低喃著,伸出一根食指沿著上面登記的年月日的下方劃了過去,最后停在那個“注銷理由”旁邊,眉心深深地形成了一道折痕。 “失蹤七年后作為意外身亡注銷了戶籍……是嗎。”她沉吟道,臉色沉下來,像是在思考著什么問題,又像是單純的失望而帶來的挫敗感;柳沐忽然覺得,那層自從她出現以后就一直表現得親切溫和的氛圍忽然消失了,她的氣場現在不自覺地轉變?yōu)榱肆硗庖环N——強大,疏遠,冰冷,不易接近…… 柳沐慌忙補充道:“……據說,是不明原因的失蹤……” 他剛剛說出這句話,那個年輕姑娘就猛然揚起視線來。她的眼瞳深不見底,表面一層光芒卻極為明亮,像是熊熊燃燒的火焰一樣。 “請問……您是怎么知道的?”她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問道。 “您還知道什么其它的……關于這位女士,呃……‘失蹤’的消息嗎?!” 這也是很平常的疑問。然而柳沐總覺得這位名叫“韓悅”的年輕姑娘的身上透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場來,那種失望和傷感混合了不明理由的憤怒和無處發(fā)泄的痛苦,使得她一瞬間的語氣像是有點咬牙切齒似的。 柳沐雖然感到有點奇怪,不過想想看這個姑娘大概事先腦補了什么雙方長輩之間美好的友情,說不定還幻想了一下交換明信片的長輩們此后會擁有的漫長而幸福的人生,然而現在她能夠得到的答案卻和自己的想像截然相反——寄出明信片的那個姑娘年紀輕輕就下落不明了,在她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也無人知曉,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這無論如何不是一個能夠滿足姑娘們的美好幻想的故事,她表現出強烈的失落也是理所當然的。 于是他盡力把聲音又放得溫和了一些,語調里帶上了一絲撫慰之意。 “……抱歉。我覺得不好好調查一下好像對不起您特意聯系到我的良苦用心,所以不但拜托了朋友、還請了個不錯的私家偵探……不過他們的權限和門路也就到此為止了,并沒有給您多少幫助,真是抱歉?!彼瓜乱暰€,似是滿含歉意,猶豫了一下,又從文件夾里抽出一個薄薄的塑料袋,將之從桌面上推向那個姑娘的面前。 “我所能找到的只有這個。您看,翻過來的話,背面寫著日期和‘全家福’這幾個字哪。” 他的聲音聽上去十分柔和,似乎是極力地想要安慰她似的,然而又有一點無所適從——那大概是因為,他并沒有為她帶來多少可以讓她滿意的調查結果吧。 “我也盡力地在家里查找過了,”他的聲音很輕,聽上去有點小心翼翼地,“很遺憾,家祖也并沒有留下什么關于這位失蹤的jiejie的記述或者信件或者回憶錄什么的……在家族的墓地里倒是種著一棵開花的樹,樹旁有個銘牌寫著‘懷念?柳泉’——” 他的聲音乍然消失了。因為他面前的年輕姑娘陡然露出極為震驚的神色,就好像這個消息讓她多么受到震撼似的。 “……樹?”他聽見她喃喃地重復了一遍這個關鍵詞。 他點了點頭,補充道:“是一棵玉蘭樹?;ㄩ_得倒是非常漂亮……種在墓園里,遠遠就能看到一樹的花,感覺好像……跟其它地方的氛圍都不太相稱啊——然后,詢問了一下墓園管理員,他們也找不到太久以前的資料了,但他們說整座墓園只有這么一株玉蘭樹,應該是當初特意移栽過來的,不排除是出于家屬的要求……之類的?!?/br> “……玉蘭樹?”他聽見她又喃喃地把這個植物名重復了一遍。然后,好像終于從剛剛的恍神中掙脫了出來似的,她慢慢翹起唇角,輕聲笑了出來。 “真是的,種棵玉蘭樹,到底有什么意義啊……”她低低說道,柳沐注意到她的眼中一瞬間竟然浮現出了一層可疑的水光。 真是的……她又不算是特別喜歡玉蘭樹。柳泉想。 還不如真的種棵櫻花樹呢……不過,在墓園里種花樹本來就有點特立獨行了,再種上一棵花朵顏色是粉紅的花樹,那就太過顯眼了吧……?會顯得……格格不入,是吧? 格格不入。對的,就是這個詞。 從前不知道多少次,她想起家人——父母,以及弟弟——的時候,都會聯想起這個詞。 他們才是親密無間的一家人。她這個長到十幾歲才加入那個家庭的長女,無論何時都顯得和那個家庭有點格格不入。 她沒有多少與他們共享的美好回憶,有限的美好記憶——比如很小很小的時候和父母一起逛公園——中,又沒有弟弟的存在,也不是什么家庭閑聊時可以談起的適合話題。 即使是在拍攝這張現在擺在她面前的舊的全家福之時,她還記得走進那座公園,迎面就是一座巨大的雕像,而弟弟立刻就和父母嘰嘰喳喳地笑著聊起以前一起來這里的時候,與那座雕像有關的有趣回憶;而她只能尷尬地站在原地,假裝沒有聽見他們的談話,因為她插不進嘴去,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 他們自成一體,他們是幸福圓滿的一家;數學課上教過,三角形的結構已經是最堅固的了,根本不需要多加進去一個角——一個人——而變成搖搖晃晃永遠也站不穩(wěn)的四邊形,對嗎。 她垂下視線,注視著自己面前那個透明的塑料袋里裝著的那張泛黃的舊照片。 柳沐尷尬地說,照片表面的材質和老式相冊里那種放照片的袋子的塑料表面粘在一起了拿不下來,稍微一用力,因為相冊里塑料已經老化的關系,整個照片袋都一起被撕了下來,所以他只好另外找了個袋子裝著,為她帶了過來。 她看著那個照片袋被撕裂的相冊塑料內襯的邊緣,腦海里有很多零零碎碎的記憶一掠而過。 有關于父母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