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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楊柳岸,是個好名字?!?/br>皇帝話音一落,營帳之內(nèi)驟然安靜了下來。在場的幾人中,潘文杰低著頭沒有特別的反應(yīng),楊崢一臉迷茫,劉璟和柳岸則是大為吃驚。柳岸并沒有說自己姓楊!皇帝竟然知道他的身份。柳岸還活著的事情,劉璟和自己都不可能傳出去,他幾乎可以斷定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可皇帝怎么會知道?除非……除非皇帝認(rèn)識自己。可是自己當(dāng)年離開京城的時候只有七歲,過了近九年,他早已從一個幼童長成了半大的少年,模樣肯定變化很大,不可能有人一眼就認(rèn)出他。柳岸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頓時恍然大悟。皇帝當(dāng)然不記得他,可是皇帝記得柳岸的父親。他從前倒沒想過這個問題,如今稍一琢磨,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和父親長相少說也有五六分相似,小時候倒覺不出來,如今長大了,恐怕更像了幾分。但凡是與楊敏行相熟的人,只要見到長大后的柳岸,必然會認(rèn)出他來。劉璟先前不讓他在御前走動,恐怕也有這份顧慮在,只是沒想到皇帝會提出來要見他!營帳里安靜的令人窒息,這時坐在席間一臉愣怔的小太子似乎覺察到了氣氛有些不對,爬起來徑直朝潘文杰跑了過去。“父皇是不是生氣了?”李越小聲問道。潘文杰不答反問:“殿下累不累,要不要回去休息?”兩人的對話聲音很小,但是營帳內(nèi)太/安靜了,所以在場的人幾乎都聽到了。皇帝如夢方醒一般,眉目染上了一抹厲色。“越兒,過來!”皇帝突然開口道。李越看了一眼潘文杰,繼而朝著皇帝走去。“朕問你,今日你為何會遇到這位哥哥?”皇帝問道。“兒臣跑丟了,不小心撞見的。”李越道。皇帝掃了一眼潘文杰,又問道:“當(dāng)時沒有人陪你嗎?”李越搖了搖頭,道:“只有兒臣一個人,后來潘少保才找到了兒臣?!?/br>皇帝聞言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道:“罷了。去外頭叫個侍衛(wèi),把太子帶下去休息!”一旁的內(nèi)侍聞言便出去找了個侍衛(wèi),太子似乎感覺到了皇帝不太高興,也沒鬧騰,乖乖的被侍衛(wèi)領(lǐng)著走了。太子一走,整個營帳內(nèi)的溫度驟然便降低了許多。“朕問你,可否愿意隨朕回宮?”皇帝問道。柳岸一怔,抬眼看向?qū)Ψ?,只見對方目光深邃,竟是有些讓人看不透?/br>皇帝望見柳岸神色,又道:“你父親曾是朕的少師,都說虎父無犬子,想必你的才能也不會差到哪里去。你若是進(jìn)宮,來日或可做越兒的少師,也算是子承父業(yè)?!?/br>柳岸垂眸道:“卑職無能,恐無法勝任?!?/br>皇帝有些意外,道:“你是不愿意?”柳岸心念急轉(zhuǎn),卻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猜不透皇帝的心思,所以無法斷定對方想要聽到什么樣的回答,因此他不敢貿(mào)然,唯恐觸怒了對方,連累了在場的劉璟和楊崢。“也好?!被实蹏@了口氣道:“那種地方,你父親都不愿意久留,你恐怕也不會喜歡的?!?/br>柳岸聞言只得默不作聲。“既然如此,朕也不勉強(qiáng)你?!被实鄣馈?/br>皇帝說罷再也沒看柳岸一眼,而是轉(zhuǎn)身回到席位上,拿起了一杯已經(jīng)冷透了的茶。伺候的宮女大概沒反應(yīng)過來,沒來得及添茶水,所以皇帝只沾了沾唇便驟然將茶杯摔在了地上。伺候的內(nèi)侍和宮女頓時跪了一地。“楊將軍去知會一聲禁軍,就說今晚奴才們伺候不周,朕心甚怒,這營帳里頭的,全都拖出去,一個不留。”皇帝冷冷的道。這一變故來得太快,眾人都是一驚。奴才們聞言更是頓時嚇得面如土色,一個個跪在地上磕頭求饒。楊崢下意識的看了劉璟一眼,而后便依言而行。片刻后,有禁軍進(jìn)來,將營帳里的內(nèi)侍和宮女一并拖了出去。哭喊聲沒持續(xù)多久便停了,想來是就地解決了。賬內(nèi)一片冷肅,柳岸甚至聞到了賬外飄來的血腥味。這是他成年后,第一次直觀感受到權(quán)利的威壓,天子一怒血流漂杵,想來竟也不算夸張。賬內(nèi)沒有了伺候的宮人,越發(fā)靜的落針可聞。皇帝瞥了一眼潘文杰,對方早已沒有了先前的從容,面色有些蒼白,額頭上甚至滲出了冷汗。“楊柳岸,在此之前,這世上有何人知道你還活著?”皇帝問道。柳岸聞言心中不由一緊,暗道皇帝問這話什么意思?難道要?dú)⑷藴缈冢?/br>“你在劉璟麾下,他自然是知道的。除了他之外,還有別人知道嗎?”皇帝又問。這回柳岸搖了搖頭道:“回陛下,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在場的楊崢確實不知情,而知情的賀慶和李忠都不在場,柳岸不知皇帝的用意,自然不會將他們牽扯進(jìn)來。“很好。”皇帝道:“出了這個營帳,你依舊是柳岸,楊家已經(jīng)在兩年前就……沒有人了?!?/br>皇帝此言警告的意味十分明顯,先前被處死的宮人,已經(jīng)說明了皇帝的態(tài)度。既然柳岸不進(jìn)宮,那便不該有人知道他的存在,知道的人,要么能保證守口如瓶,要么就是死。“潘少保,朕的話,你聽明白了吧?”皇帝問道。“臣遵旨?!迸宋慕苊Φ?。皇帝又道:“你身為太子少保,今日卻在獵場附近縱容太子一人玩耍,是為失職之舉,罰半年俸祿?!?/br>潘文杰雙膝跪地對著皇帝一拜,道:“謝陛下恩典?!?/br>“若有再犯,休怪朕不念舊情?!被实鄣?。潘文杰趕忙應(yīng)是,繼而又拜了一拜。皇帝輕輕嘆了口氣,似乎是累了,于是背對著眾人揮了揮手道:“都下去吧”在場的人無不松了口氣。柳岸看著皇帝的背影,不由想到了對方面對自己時那個凄愴的眼神,一時之間,對皇帝既是同情又有疑惑。潘文杰起身朝賬外走,和柳岸擦肩而過的時候,短暫與對視了一眼,目光中的情緒極為復(fù)雜。那短短的一瞬間,柳岸心里便徹底明白了。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就是潘文杰設(shè)的一個局,只是這個局并非單單沖著柳岸來的,看起來倒像是在設(shè)計皇帝。可柳岸想不明白,自己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為何值得潘文杰不惜觸怒龍顏也要冒險一試。換句話說,就算是皇帝認(rèn)出了自己,那又如何?一個舊臣的兒子,對于皇帝而言難不成還能有什么別的價值?柳岸來不及多想,便被劉璟輕輕一推,然后隨著對方一起走出了營帳。外頭已經(jīng)起了涼風(fēng),但是混合著秋草香氣的夜風(fēng),并沒有將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