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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冷意。 “你怎么想?”殷璇低聲問他。 晏遲凝望著遠處,覺得望得眼睛都有些冷、有些發(fā)痛了,他垂下眼睫,輕聲道:“……我不知道。” 殷璇沒有像往日那般替他決定,而是緩慢地撫摸他手背,聲音低柔:“卿卿?!?/br> 她伸出手,將薄雪從晏遲烏黑的發(fā)絲間撣落,側(cè)首貼近他耳畔道:“不能這樣,你要做出選擇?!?/br> 到了這個地步上,沒有什么選擇是能夠讓任何人都安然無恙的。 晏遲半晌未語,隨后轉(zhuǎn)頭看向她:“雖有罪過,不至于死?!?/br> “應(yīng)家因為他在宮中,為了幫扶親朋,做了不少賄賂營私之事。不過他大jiejie英武有用,等到應(yīng)如夢襲爵,想必應(yīng)家的百歲枯榮,也有指望。” 殷璇隨意提了一句,隨后見晏遲回眸望來,被看得有點心里發(fā)軟,正一時被美色引誘,覺得來日方長,不想逼迫他時,聽到晏遲低聲道。 “廢黜吧?!标踢t看著她道,“我聽說宮外有一個修禪的寺廟,名為蘭若,清凈脫塵,遠離是非?!?/br> 殷璇看了他片刻,隨后低頭抵住他眉心。 “好?!?/br> ☆、重新開始 燭影憧憧。 太極宮中一切如常, 侍奴近前換了籠罩光源的紗罩,外面落雪紛紛,夜深人靜。 應(yīng)如許的處置還未告知六宮, 但善刑司那邊已透出了消息。白皚只在里面待了兩天, 便咬舌自盡, 死在了幽深無人之處。 門扉緊闔,外面?zhèn)鱽盹L(fēng)雪交加之聲。那個換燈的小奴替換了紗罩, 將燭心剪直, 見到光線倏忽明亮幾分后, 才轉(zhuǎn)過身向玉階邊侍立一旁的宣冶女使走去。 他傾過身, 低聲說了幾句, 隨后便退下了。 宣冶之前幾日不在宮中,她是今日才回來當(dāng)值的, 一來便聽聞了這件事,并未知悉殷璇究竟是怎么決定的。 她靠近過去,將案上的長方雕龍青金石鎮(zhèn)紙移開,便于殷璇更換紙張, 旋即低聲道:“蘭君千歲,在外面跪著?!?/br> 紙張上寫的是治國之策,字跡清晰分明。殷璇一時思緒斷裂,忘了下面那段, 索性直接擱下筆,道:“讓他進來。” 宣政殿的地面冰冷森寒,上面染過血跡。門扉稍開時, 外面的凜風(fēng)作響,乍起獵獵之聲。 應(yīng)如許從那個寒風(fēng)漫涌的殿門間進入。他穿著一件銀白的錦袍,身上沾了雪,簌簌地抖落下來,落在冰琉璃的地面上,融成水跡。 蘭君千歲自然是好看的,他嬌生慣養(yǎng),有一切世家錦衣郎的脾氣與品性,但與此同時,他的琴棋書畫、詩書禮儀,沒有任何一樣是比不過別人的。 應(yīng)如許甚少穿得這么素。那雙修長的手指都凍透了,一片通紅,眉宇間沾了點晶瑩的冰屑,隨著溫度的驟變而化開,望來一片濕·潤。 但他的聲音卻很低啞。 “叩見……陛下?!?/br> 用什么形容都不為過。這或許是應(yīng)如許這殘酷半生中最無顧忌的一刻。他已預(yù)計到自己的下場,既然善刑司的人死了,左右不過是兩種——一起去死,或是終老冷宮。 他雖然無甚心機,但卻并不能說是愚笨。今夜冒著風(fēng)雪來此,或許便是此生離別、最后一眼。 殷璇就坐在鳳凰高臺上望著他。她身上是一件淡金的鳳凰圖常服,背后是木制雕刻而出的巨大畫壁,上面百鳥朝凰,輝煌無比,不可逼視。 應(yīng)如許忽地就喉間哽咽,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他慢慢地跪在殿中,啞聲道:“臣昨夜,夢見周貴君了?!?/br> “嗯?!?/br> “陛下心里在想什么呢?也想起過周貴君嗎?” 殷璇似乎思考了片刻,道:“想起過。” 應(yīng)如許仿佛覺得有了一絲期許,抬眸道:“您……也會懷念已故之人?!?/br> 殷璇常常想起的,不是周劍星的音容笑貌和冰冷強韌,而是他在取出匕首一寸寸地割入肌膚時,說得那句:“今時我死,宮闈能寧。陛下帝王心術(shù),休再留情他人?!?/br> 當(dāng)時殷璇回答的是:“但愿。” 冷夜?fàn)T光,外面大雪紛飛,北風(fēng)呼嘯。 殷璇沉默了片刻,沒有回答這句話。 應(yīng)如許抬起手,搓了搓冰涼發(fā)麻的指尖,道:“歲歲年年,有人想起,也不算白活一場?!?/br> 隨后,他深吸一口氣,將之前那兩件事原原本本的傾訴而出,其中的一言一行、傾斜轉(zhuǎn)折,都毫無隱瞞的敘述而出?;蛟S人之將死,總覺其言也善。 沒有別人了,只有外面的風(fēng)雪敲窗,一下一下地打出噼里啪啦的響動,像是天公的低語叩問。 “臣確有罪行?!睉?yīng)如許俯身叩首,“但厭勝巫蠱之事,與臣無關(guān)……我這么說雖然沒有什么用處,但也好過到了地下都讓您厭煩?!?/br> 他趁著燈燭暖光,抬頭望向殷璇,他腦海中的思緒、心口間的弦音,似在這一刻才突然撥動,那些因憤恨、嫉妒、惡念而交雜著扭曲在一起的東西,正是根源于自己苦于不自知的傾慕。 應(yīng)如許年少時,也覺得皇帝有什么好?三宮六院、侍君成群。直到那一年殷璇親征凱旋,斑駁銀甲上俱是敵人的血液凝涸。 他就跟隨兄姐站在繡樓上,遙遙地看到銀甲掛帥的少年帝王回頭相望,似在萬千歡呼與夾道相迎之中,一眼望穿了他的情竇與初心。 那時候應(yīng)如許還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宮闈險惡、不知道情愛磨人,更不通曉這個萬人之上的女人,胸懷間只有山河百姓。 他那時問了一句:“這是誰?” 已婚配的兄長俯下身,帶著那些感慨與敬意回道:“是大殷的皇帝。” 如今,他的面前,依然是大殷的皇帝。 他這么多年的心上人。 應(yīng)如許想通得太晚了,他對那些權(quán)勢利益不屑一顧、對周劍星的手黑心狠畏懼忌憚,也對蘇枕流的頑劣心性頗有微詞。 他原來不是嫉妒他們過得更好,而是想要在殷璇的心里更有一些重量。 落雪徹底融化了,衣角冰冷而濕·潤。 應(yīng)如許想了一會兒,覺得沒有一刻這么清醒過,他抬頭問道:“陛下這么多年,對臣……有情嗎?” 她從沒有對自己講過一句重話,沒有傷害過他一點點。但應(yīng)如許也在此時忽然想起,她也沒有過任何的承諾,沒有真正地溫柔待他。 或許,也沒有喜歡過他。 應(yīng)如許才剛剛將疑問問出口,此刻卻又不想知道了。他等了一會兒,沒有等來加諸于心海的、最后的凌遲。 殷璇只是看著他道:“蘭君,孤之前擬了冊你為念安禪師、在蘭若寺帶發(fā)修行的詔書?!?/br> “佛前,”應(yīng)如許移開目光,怔怔地道,“能去除七情六欲,忘記凡俗么?” 殷璇站起身,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