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士兵，和幾個月前一樣，他已退無可退。

將蔣澤端小心地放在地上，他站起身，“不錯嘛，有點長進。今天重逢，我好像忘了說一句——‘你竟然沒死？’真是出人意料啊，蔣麓?！?/br>
蔣麓不發(fā)一言，垂握在手中的槍直接抬起，對準(zhǔn)蒙德里安的眉心。

蒙德里安一愣，隨即大笑起來。“年輕人，還是不要太沖動，”他伸手開始解自己的扣子，“我呢，自從知道你沒死，就料到會有今天。所以我一直在想如何應(yīng)對?！?/br>
他撩開衣襟，胸前有一顆閃爍的紅點，“我想來想去，覺得所有武器都不保險。不如把自己變成武器，最安全。”

赤裸著上身走到蔣麓面前，他把額頭撞上槍口?！澳銘?yīng)該，對這玩意兒不陌生吧?！?/br>
血寶石，一種自殺式武器，將其置于體內(nèi)皮層中，啟動開關(guān)安在舌下，爆炸時威力無窮。當(dāng)年在星際大戰(zhàn)時偶被使用，如今在各個星系幾乎絕跡。瘋狂的地方在于，只要佩戴者身體感到一定程度的疼痛，就會被引爆，而活捉后關(guān)掉開關(guān)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是打算槍擊我，痛毆我，或者怎么樣？”蒙德里安眨眨眼睛，“先把我麻醉？可是，打針也有些痛哦。”

望著槍管后那雙陰沉瘋狂的眼睛，蔣麓冷笑道，“你以為這樣就能威脅我？”

“不能，當(dāng)然不。我的命怎么能威脅到你？他的命才可以?！彼蚝筠D(zhuǎn)身，指著地上的蔣澤端，“你可以死而復(fù)生，但蔣澤端恐怕不行。不好意思，今天的曲目確實都是故技重施。這很爛，但有效?！?/br>
他甚至堂而皇之的打開了自己的虛擬儲物箱，從中拿出一把金槍，揚起。

一長一短，一黑一金，兩只槍口在無聲的對峙。

“就看你對我的恨，能不能超過對你父親的愛……“蒙德里安笑著，“蔣麓啊蔣麓，你總是那么自信，卻注定要成為我的手下敗將……”

話音剛落，他看到蔣麓不可置信的看向他身后。

“喲，好興致，還演上戲來了？”蒙德里安譏笑道。

但這時，他聽到一個虛弱的聲音。

“蒙德里安……是你嗎？”

握著金槍的手抖了一下。

他閉上眼睛，待那聲音又叫了一次后，才慢慢轉(zhuǎn)過身。

地上的人已經(jīng)站起，他望著面前兩個男人，和房間中的一片狼藉，最后，只把目光投上了蒙德里安。

那雙眼，溫順，懦弱，自卑，帶著無法言說的仰慕和溫情，還有一絲茫然。

這雙眼，這個眼神，只有那個人。

他的唇張合數(shù)次，才輕聲說，“你老了?！?/br>
蒙德里安忽然淚如雨下。

蔣麓也看出了異常。他的父親，絕不會以這樣的語調(diào)，眼神和動作說話。他大吼一聲，“蔣澤端！”

那人只看了他一眼，就扭過頭。

“……你回來了。”蒙德里安說。

“你回來了，你回來了。”他走上前，跪在地上呢喃著抬頭，“林麓，你終于回來了?！?/br>
“林麓“茫然又悲傷，“你在等我嗎？”

“……我等了你，很久很久?！?/br>
“為什么等我？”

“因為我后悔?！泵傻吕锇蔡殂魴M流，但卻笑了起來，“你說我老了，因為你不知道已經(jīng)過去了很多年。在這每一天里，我都在后悔。當(dāng)我一個人的時候，當(dāng)我和很多人的時候，當(dāng)我看著你照片的時候，或者試著忘掉你的時候?！?/br>
他抱著“林麓”的腰，顫聲道，“每一分鐘里，我都祈禱著像這一刻，跪在你面前，懺悔我所有的罪。我又每天都在害怕，害怕一切都是我的妄想，就算我再怎么努力，怎么奢望，你其實就是，再也回不來了。”

“蒙德里安……”

“我還害怕，就算你回來了，但卻忘了我是誰?！泵傻吕锇残Τ隽艘粋€鼻涕泡，“但我沒想到，你還記得我，你只記得我?！碧^激動，他的喉嚨一時說不出話來，“……林麓，你終于回來了?！?/br>
“林麓”抿住唇，對地上的人伸出手。

蒙德里安捧起眼前的手，虔誠的親吻著。

這時，“林麓”抬起頭，看著不遠處準(zhǔn)備扣動扳機的蔣麓，啞聲開口。

“……一直以來，我像被扔進了海底。黑夜，沉睡，渾渾噩噩。搞不懂自己是瘋是死，甚至懷疑自己是誰?！?/br>
在蒙德里安壓抑的哭聲中，“林麓”看著“蔣麓”，輕聲說，“但在這一切的混亂中，我知道你?！?/br>
“從黑暗里醒過來太累了。我的記憶欺騙了我，我所相信的都被顛覆了，我對前路一如所知。我唯一擁有的，是我們哭過，笑過，痛苦過，幸福過的過去。是它們讓我感到我的生，所以我不能麻木的死。我不能抹殺掉自己，誰也不可以。

謝謝你，再一次站在我面前，”他看著蔣麓，唇角勾起，“對不起，讓你等了這么久?！?/br>
蔣麓呆呆地垂下了槍。

跪在地上的蒙德里安閉著眼，呢喃道，“……林麓，我是不是從來沒有告訴過你，我愛你？”

“林麓”直視著前方，對那個人說。

“對不起，現(xiàn)在才告訴你，我也愛你?！?/br>
蒙德里安又哭又笑，從地上踉蹌著站起，“謝謝你，林麓，謝謝你……我愛你，我是一直愛你的，但我最開始不知道，后來不敢承認。我怎么能愛上機器人呢？我……”

“我比誰都知道自己的不堪。而從始至終，這輩子只有你，對我付出了所有?！彼崧暶傲致础钡哪槪拔乙矏勰?，我要窮盡一生補償你……我把你暫時裝進這副軀殼，你不喜歡我們就換。你想去哪里，我們就去那里。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給你。我會用今后所有時間對你傾其所有……事實上，很早之前起，我就對你付出一切了。

所以，你能原諒我嗎？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嗎？”

在蒙德里安的屏息呼吸中，“林麓”低下頭，指著他胸口的那處閃爍，“蒙德里安，你先告訴我，這是什么？”他的語氣和當(dāng)時質(zhì)問他試驗時一模一樣。

蒙德里安這時才想起房中的另一個人，”這是血寶石?！?/br>
“你瘋了嗎？蒙德里安！”

簡直是當(dāng)年的實驗室的重現(xiàn)。但這一次，他不會再讓他失望了。

蒙德里安溫柔的笑了起來，“寶貝，別怕。”

他從地上撿起金槍，對著窗外一陣掃射。

“出去?！彼钢Y麓，“就算只是軀殼，你也不想看自己深愛的父親死在面前吧？”

蔣麓沉默著看了“林麓”一眼，向后退去。

當(dāng)他快退到門邊時，他聽見“林麓”許諾到，“好。”

說完，他伸手摟住了蒙德里安的脖子，將唇吻了上去。

蒙德里安先是一愣，接著立刻回吻回去。唇舌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