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只像一場夢。

明明早上，他還在痛苦蔣麓給他的答案，昏倒之后，他置身于瘋狂詭譎的性愛表演，而現(xiàn)在，他面對著現(xiàn)在的處境。

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失去了思考能力。他能聽懂蒙德里安的每一個字，可他不愿深想。

因為內(nèi)心深處也在說，蔣麓好像早就知道，蒙德里安今晚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蔣麓把他當做誘餌？蔣麓只是他發(fā)動戰(zhàn)爭的借口？

不會的，不會的。

他又看到蒙德里安詭異一笑，扭頭對蔣麓道，“你想了斷？了斷什么？是不是想知道關(guān)于蔣澤端身上的秘密？他為什么暈倒？為什么發(fā)??？為什么睡夢時會重復喊一個名字？是不是在好奇，他到底是人，還是你的同類？”

蔣麓沉著臉，對邊上的人昂頭道，“把他鎖起來?！?/br>
蒙德里安額頭上鎖定著數(shù)十個紅點，他卻猶在哈哈大笑，狀如瘋魔。忽然，他舉起了手，脫下風衣，那把細長的金色長槍掉在地上。

“可以放心了吧?！彼柭柤?，指著自己單薄的襯衫和西裝褲，又扭身轉(zhuǎn)了一圈，“我這可藏不下金槍了吧?！?/br>
就在他從地上躬身站起的瞬間。

就在這瞬間。

今夜第二次，蔣澤端耳邊擦過一聲劃過長空的尖嘯。

心口傳來一陣無法言說的劇痛。

身體頓了一下，蔣澤端向后倒去。

眼前最后的景象，是蒙德里安舉著一只極小的銀質(zhì)手槍——那槍不能殺機器人。

只能殺人。

第47章

水。

很深的水，很涼的水。

他感到眼皮上方的水流緩慢而有節(jié)奏的起伏波動。他難以呼吸，胸部以下毫無知覺。明明極力睜大了雙眼，卻仍是漆黑一片。

他是誰？

如今身置何處？如今，是死是生？

再一次斷斷續(xù)續(xù)想起這個問題，猶豫著要不要知道答案。

還要繼續(xù)睡嗎？

睜開眼，和閉上眼，也并無區(qū)別。

突然。

他看見一道極細的光從眼前一閃而過，在剎那照亮了一隅。

再亮些。他默念著祈求。

瞪圓著眼睛，那光猶疑著，終于再次照了下來。穿透上方層層水流，來到他面前。

再亮些！

一秒，兩秒——強烈的光線直沖而下，他看見了眼前的一切。

清亮的水流從他面前淙淙而過，他呆呆抬著頭，凝望著河面上方最遙遠熾熱的光。他覺得那應(yīng)是太陽。

在一片絕對的寧靜中，忽然響起一個微弱的聲音，“……”

也是在這瞬間，他驚慌的發(fā)現(xiàn)“太陽”正在慢慢變小，變小……

“……怎么還不起來！”

再一抬眼，他撞進一雙綠色的瞳仁里。

綠眼睛的男人有一張極英俊的臉，挑著眉低頭看他，神采張揚。

胡亂揉了揉一頭金發(fā)，男人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環(huán)繞四周，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

“叫了你半天名字，你就是不起，睡的這么沉！”綠眼睛一邊抱怨一邊東張西望。

“……”他聽到自己體內(nèi)發(fā)出的聲音，又低又輕?！皩Σ黄?。”

綠眼睛這才嘖了一聲，扭頭看他。當和男人視線相對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緩慢跳動的心忽然加速起來，一種奇特的感覺驅(qū)散了方才的冷。

“看什么？一臉呆樣?！本G眼睛語氣很兇的道，“莫非真撞壞腦子了？”

“……沒有。”他聲音更低了些。

“也就是你這個傻子，看場比賽都能被砸到。”綠眼睛皺著眉看他，“早知道就根本不該帶你去。”

那人說完，冷臉望著他，半晌后忽然湊近上前。

“……怎么一直直勾勾盯著我?！本G眼睛喃喃自語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后腦，“不會真撞壞了吧?！?/br>
他感到自己的心臟更用力，更快速的搏擊著。那張臉近在咫尺，修長的手指摩擦著他頭頂微痛的一處，眼睛認真又專注。

“不應(yīng)該啊……”綠眼睛抓住他的手腕，看了一會儀器上的數(shù)據(jù)，抬頭瞪眼道，“哎你別給我裝啊不然……”

“蒙德里安?！斌w內(nèi)再次發(fā)出聲音，更小，更低，伴隨著那顆如鼓的心，他慢慢將自己的手搭上了那人的，“你跟你mama去他家聚會了嗎？”

——蒙德里安？

這個綠眼睛的男人叫蒙德里安？

那“我”又是誰，為什么我不記得自己，卻還記得你。

去聚會的“他”又是誰？

蒙德里安望著他，慢慢抽回手，“你覺得呢？”

他的手指蜷縮成拳。

“——你覺得你這副死人樣，我能往哪去。”蒙德里安好像被戳到了怒點，“因為你我放了他們所有人鴿子！想想就后悔！真不該帶你這個傻子看什么比賽！坐在看臺都能被砸飛出去！送進醫(yī)院既沒家人也沒朋友，錢還要我付！”

在綠眼睛一連串的大聲轟炸下，他那冷下的熱忱卻詭異的重新復蘇，甚至比之前更綿長，更溫暖。他感到，自己此時是多么激動——他沒有去找“他”，太好了，這個頭沒白撞，原來你真的在意我。

那顆心一時忘了卑微，他不覺張口，用比之前都大的聲音道，“有你，不是嗎？”

這句話說完，他和蒙德里安一起愣住了。

“……不，我的意思是，我很抱歉，”清醒過后，他馬上為剛剛的口不擇言后悔，“我愿意為您母親和蔣先生家解釋……”

蒙德里安皺眉看他，打斷了，“就你？省省吧。我爸媽看見你才會擔心我的校園生活?！?/br>
“……”

“至于沒去看成他，也沒關(guān)系。”蒙德里安的表情緩緩溫柔起來，“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我們在上課前看到他了？我昨天才知道，他破格被我們學校中級部錄取了?！?/br>
他聽到自己驚愕道，“什么？”

“你那是什么表情，”蒙德里安不滿的瞪他一眼，“他下午就要來上課了?！闭f完不由又勾唇感嘆，“他是我校中級部有史以來年齡最小的學生——真不愧是蔣澤端。”

蔣澤端？

“他”大腦一震。

我是誰？這身體是誰？誰又是蔣澤端？

第48章

蔣澤端？

“他”大腦一震。

我是誰？這身體是誰？誰又是蔣澤端？

他猶在怔愣，眼前的白墻白磚伴著蒙德里安那張臉在視野中慢慢模糊，虛空漾開了層層水紋，天旋地轉(zhuǎn)。

像被抓住拋回水中，黑暗徐徐籠罩，陰冷撲面而來——他決眥回頭，試圖抓住視野中那逐漸消逝的亮。

我想看到更多。

我想知道更多！

如上次一樣，強烈的渴望好像被感召，一瞬間天光乍破，意識回籠——

咣。

他捂住額頭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