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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韶想了想,還是端著嚴肅的表情道:“打家劫舍,逼娘為娼,收保護費什么的那行。”易輝笑得胸腔不斷顫動,好半晌,他才正經地看向孫韶道:“差不多?!?/br>孫韶腦門一緊,“這都是咱哥手下的?”易輝悶悶地嗯了一聲。孫韶覺得自己額前汗都要出來了,聲音不由拔高,“他每次找你,都是讓你干這個的?”易輝被孫韶緊張的樣子弄得有些發(fā)懵,不解他怎么突然變得這么躁動。孫韶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不好了,而易輝卻還是一副愣然的樣子,不禁有些急躁,“他怎么也是你哥啊,丟下你,一丟就是十多年,重新回來的時候,怎么就把你往泥潭里拖?”之前還咱哥咱哥地稱呼著,到這兒,就立馬便“你哥”了。在孫韶看來,易煜丟下易輝十多年,不管到底是出自別樣的苦衷,還是不想被一個小豆丁拖累,他都無權置喙,因為單從個體來說,誰也無法替誰過活,誰也無法保證誰的幸福一輩子。好不容易,自家男人磕磕絆絆一路走過來,學廚,受挫,開店,小置產業(yè),終于混到好歹算是個小土豪,有房有車,現(xiàn)在還有了個他。接下來,按照劇情,怎么也得是朝著幸福的康莊大道上奔了才對。但易煜的這橫插一腳,卻完全打破了孫韶之前種種的規(guī)劃。對于黑與白,孫韶的認知其實跟任何普通人沒有什么兩樣,蒼白的很,也無知的很,所聞所感基本也就是幾部電影中警匪片的概念,通常來說,即使看這類電影,他也是將自己代入那個警,而不是那個匪。再多的,大概也就是讀書時,身邊幾個流氓小混混,見天兒對著女人吹吹口哨,抽抽煙,喝喝酒,打打群架再泡泡吧了。可,同樣的,作為一個正常人,即便他所知甚少,他也從來沒有腦殘到對黑道產生崇拜或者熱血效仿的心思。這是哪?是中國,不是黑手黨合法存在的意大利,中國對于涉黑,從來都是嚴打嚴抓的。而歷來,想要黑洗白,沒有點身家背景和強力的政治靠山,那是誰沾誰往里面沉的事,而且是沾得越多沉得越快。易輝也不過是個有點技藝傍身的土豪,一沒身家,二沒靠山,三和政治不沾邊兒,易煜如果真的還顧念自己這個弟弟,就不應該讓他摻和這種事。結果,現(xiàn)在他居然借著易輝來洗白自己。幾乎孫韶氣急地一嚷嚷,易輝就明白了孫韶在擔心什么。他腦中嗡嗡響了兩聲,心里就涌起了溫熱的流水,將孫韶往自己懷里一按,摟住了就笑,“小勺啊小勺……”孫韶被他箍得差點窒息,他狠命一扒拉,終于重新抬出了腦袋,正準備跟易輝分析其中利弊的時候,易輝卻開口了:“他沒讓我沾那些事,這些人,全部都是他洗干凈了過后,才弄出來的?!?/br>孫韶一怔,“什么意思?”易輝頓了頓,像是在組織語言,“具體怎么弄得我不知道,這兩年,像賀六這樣的,我已經見過了好幾個,就是那些你在招牌上看到了標志,但不算我名下的店,店老板基本都是像賀六這樣的。他們要么是已經從牢子里走了一趟的,要么,就是缺胳膊斷腿,拿身體的一部分償還過了的。”“他們都是已經被摘干凈了,才弄出來的。而且他們手里的錢和人,跟我一毛錢關系都沒有。我只幫他們培訓廚師,托關系招個靠譜的店長或者經理,再找找店址,決定開什么樣的店,面向什么樣顧客群,做個總得定位。其他,跟我其實沒有關系?!?/br>孫韶聽著,有些懵,事情和他想得完全不是一回事。他本以為易煜是想借易輝的這棵大樹,將自己的枝葉給洗洗白,但現(xiàn)在看來,倒有點像故意為之。他蹙眉看易輝,“這到底是怎么一個意思?”易輝眉頭一緊,沉吟半天,才道:“出來的這些人,好像都是跟了他七八年的,應該算是他手里的老班底,我一開始以為他是想自己往外脫,所以先把這些人給弄出來,但幾年下來,我看他一點這個意向都沒有,而且……”易輝有些遲疑,對上孫韶的清明的眼珠子,咬咬牙,便繼續(xù)往下說,“賀六給我透過風,說他把自己手里的老人都給摘出去后,不但沒有收斂的意思,反而還愈發(fā)張狂,這幾年還碰了不該碰的東西,根本不像要往外脫身的樣子?!?/br>聞言,孫韶心里忽而一動,他低頭看向易輝,易輝眼底閃著憤恨,但這種憤恨根本不是記恨易煜丟下他這么多年,而是氣易煜在一條黑道上越走越遠,越走越看不到影。與其說是恨,不如說是恐懼更貼切,也許,在這個男人心里,恨從來不是生活的主旋律,他不是溫室里長大了,走南闖北這么多年,抱著極大恨意的人,怎么可能天天埋在鍋碗瓢盆里,做著最家常的菜呢?易煜的離開與歸來,易輝也許從沒有追究的意思,他心里深藏的也許只是最原始的快樂,這么多年,這么多年,我終于不再是一個人,有這樣一個血脈相連的人,終于回到了這里。但,事實卻總是讓人無奈,易煜的回歸根本不是回歸,而是一種走向深淵的道別。所以,易煜總是要纏著易輝想多見見他,即使每一次見面,易輝都要把桌子拍得震天響,易煜也總是慢悠悠地看他,不生氣,也不惱火。孫韶在心里猜想了許多,越想越覺得能夠體會易輝心里的蒼涼悲愴和巨大的無奈,他狠狠往下一壓,抱住了易輝的腦袋。易輝還會生氣,是因為他還不愿意接受,所以他發(fā)火,他惱怒,他憤懣,這種種一切,不過是因為他覺得自己還能把走在鋼絲上玩雜耍的易煜給拉回來。但身處在局外的孫韶卻看得更透徹一點,易煜從一開始就不準備回來,或者說,他才是最后那個回不了頭的人。他不知道易煜到底走到了哪?即便他知道。他也不敢抱希望,易煜最后的路會是闔家歡樂式的大團圓。雖然,在這個國度,灰色地帶是有的,黑不一定就被白吃得妥妥的。但,制度體系里的嚴打嚴抓也不是鬧著玩的,不然,還不早亂成了一鍋粥。如果易煜想脫身,他最新該摘的就應該是自己,可他卻一點點把自己手里的那批老班底給摘了出來,他現(xiàn)在是動都不能動了。易輝所說得摘干凈,其實都是建立在易煜手里還握著權的基礎上,只要他在,他說摘干凈,那就是摘干凈了。給點錢,塞點人,狠話一摜,你以后別往這里靠,我們也再不聯(lián)系你,你走你的大道,我舔我的刀子。心思活絡的,會猜測,這老大是心眼大了,要將老將都撇了,悶聲發(fā)大財了!心里透亮的,則門清兒著,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