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卜，正低頭對著試卷奮筆疾書。

    黃時雨選了個帶胡蘿卜圖案的皮筋，把腦后的碎發(fā)扎起來。耳蝸外機用黑色夾子夾住, 不明顯，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

    明梅最喜歡女兒把頭發(fā)梳成大光明，露出俊秀的眉和靈動的眼睛, “早這樣不好嗎？你之前那一頭小短毛，還戴個黑框眼鏡，丑死了。別慌，帶著傘，萬一下雨呢?！?/br>
    “天氣預報沒說有雨?！敝挥袨踉茦酥荆贿B幾天都烏云，哪里這么巧今天約會就下雨。

    “沒雨就遮太陽?！秉S太硬是把傘塞進她包里。

    “……”

    黃時雨背著老書包，上了熟悉的88路。運氣好，還有個空位，她看著窗外放了會兒空。再看手機時，十分鐘前有個未接來電，是男朋友打的。

    正要回過去，恰巧盛遠川又打了一個過來，“你快到了？”

    “我看看……還有三站。你呢？啊爺爺您坐?！庇袀€老爺爺剛上車，黃時雨起身。

    “我在南門口。注意安全。”

    “哎，好?！弊囉惺裁窗膊话踩?。

    老爺爺見她終于掛了電話，哼了聲。小崽子們畢業(yè)連老師都忘了。

    “劉老師，您這是去哪？可退休啦？”黃時雨也是剛反應過來，這是他們班數(shù)學老師，沒想到兩年沒見老這么快，頭發(fā)都花白了。

    “早該退了，帶完你們這屆才退。我去學校，今天老干部聚會，關工委的領導來探望我們老頭老太?！?/br>
    “那挺好??！”黃時雨說，“磕磕瓜子，打打牌，多自在！我的夢想就是退休！”

    “年紀輕輕該奮斗！想什么退休！”劉老頭指指自己的眼鏡，“近視之后又花眼，眼鏡都得戴特制的。耳朵也不行了，戴上助聽器了。”

    黃時雨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別再說您自己不行了，我都戴上了?！?/br>
    “那可不是么?！眲⒗项^沒聽清她說什么，“等你年齡大了啊，都一樣。還是年輕好，病痛少?！?/br>
    公交提示到站S大附中，黃時雨扶著劉老師下車，那可愛的老頭還嫌棄，說自己身子骨硬朗得很。

    盛遠川正在學校門口等她，身上是高中時曾穿過的衣服，黑色的搖粒絨外套讓他多了幾分柔軟和青澀，倒是和她今天的裝扮遙相呼應。盛遠川見她把頭發(fā)梳起，在后腦勺窩了個小啾啾，手突然癢了下。依然和高中一樣，想揪。

    終究是克制住了，跟她身后的老頭打招呼，“劉老師?！?/br>
    “哎！盛遠川啊。你們這是，成了？”劉老師對這個數(shù)學常年滿分的首席大弟子印象深刻。

    在長輩面前被抓包，黃時雨抿了抿唇，一時不知接什么好。盛遠川不多廢話，直接牽了她的手。

    劉老師見兩人十指相扣，一副做不了假的小兒女情態(tài)，識趣地打哈哈，“我不打擾你們了，逛逛學校吧，有時間多回來看看?！?/br>
    “成，您慢點。”

    盛遠川牽著她往校園里走，“米線店沒開，逛一會兒再帶你去吃飯？你沒回來過？”

    “沒?！蹦信笥讯籍厴I(yè)了，從前的同學也都走了，還回來有什么意思。

    “我也沒有。”盛遠川說。才過了一年幾個月而已，再來已經(jīng)恍若隔世。跟她重逢的這半個多月，似乎比整個沒有她的高三和大一都要漫長。

    可能是因為太甜了，甜到總忍不住仔細琢磨，慢慢品嘗。從此安心定性，不再恐懼夜深人靜。

    *

    【今天上午十一點到下午十四點，云量98%，預測將有大到暴雨，五點之后轉晴。請注意防范，帶好雨具，合理選擇出行方式。】學校的電子屏滾動著天氣預報。

    “沒事?！秉S時雨說，“咱有傘?！?/br>
    “不一定會下?！?/br>
    十一的校園沒什么學生，連住校生都回家了。教學樓里的各個班級依然是當初的模樣，后面墻的黑板總有時興語錄，小課桌里藏著每個人的秘密和夢想，只是已經(jīng)換了兩屆主人。

    “進不去哎?！秉S時雨趴在原本的高三（一）班的玻璃上往里看。

    “我有鑰匙?！笔⑦h川出聲，手里果然拿著把鑰匙。

    “你不是最怕麻煩了？高一高二班里讓你管鑰匙你都不管?！?/br>
    “守書待兔?？偱掠兄煌米油低盗锘貋砟脮！彼f。她的書，高三第一學期一直在她的桌洞里。期末放寒假，許言臣過來拿，被盛遠川堵在走廊，倆人險些打起來。

    盛遠川當時情緒不受理智所控。去九璽堵不到人，她家也空著，若是許言臣都不能松口，茫茫人海，他想找個人，根本無從尋起。

    許言臣也覺得冤枉，他這個當哥哥的，平時欺負她是多了點。但這次小九下了死命令不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近況，他心里也直發(fā)毛，一些不合時宜的猜測盤踞在心，無人排解，他又找誰說理去。

    “當時差點跟許言臣打起來?！笔聦嵣?，若不是季嘉航他們死命地拉住兩個人，這一架是跑不了的。

    “你們太暴力了吧?！彼⌒÷?，“我就是生了個小病，養(yǎng)了一陣子?！?/br>
    盛遠川揉捏著她軟而多rou的耳垂，“再也不準把自己藏起來了?！?/br>
    “噢。”

    “想不想進去看看？”

    “別了吧，現(xiàn)在都是人家的教室了，萬一丟東西咱們說不清?！?/br>
    盛遠川把鑰匙放回兜里，似乎早猜到她會這么說，“想看也看不了，估計他們早換鎖了?！?/br>
    “……”皮一下你很開心是嗎。

    兩人出來往花園的方向去，尚未走到門口，大雨掩蓋了黑沉的天，雨點們又急又重地往地上摔。黃時雨此刻無心跟學神男朋友討論“為什么從萬米高空墜落的雨滴砸不死人”這種學術性話題，一下雨她就擔心會不會淋濕機子?？少F可貴了呢。

    盛遠川也想到了這一點，把外套脫了蓋在她頭上。那些搖粒絨顆粒上還帶著他的體溫，暄軟暖熱，一瞬間安全感鋪天蓋地。

    雨更加大了，花園里的樹葉都被砸得簌簌作響，小路也變得泥濘。原本的雨點變成了大片瀑布，從天上兜頭澆下。

    好在黃時雨包里有傘。她拿了出來，抖開——

    透明的折疊雨傘帶著小碎花，清新又可愛，一看就是女生專屬。

    “咳，有點小?！彼狡戎?，“比沒有強?！?/br>
    盛遠川撐著這把小巧又少女的傘，另一只手把她裹在懷里。兩人穿過層層雨簾往東門走。

    學校南門無法攔車，只有東門可以。兩個門大概隔了八百米的距離。

    尚未走到一半，有個司機剛接完一單，余光見到兩個學生被大雨淋得可憐，打滿了方向盤往他們這邊拐。

    盛遠川先護著黃時雨上了車，這才收了傘，坐到她旁邊，跟司機報了地點。黃時雨除了褲腿濕了一點，其他地方都是干的，反觀盛遠川，大半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