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不到必要的時候，他也不希望周圍的人知道；二是因為他以后不會和楚飛揚在一起，他是要結(jié)婚的，所以最好不要讓楚飛揚了解到他家庭的事。至于楚飛揚為什么不談，他倒沒有深入想過，他一直以為，楚飛揚也是認(rèn)為他們遲早會分開，所以沒必要知道對方家庭太多的情況?，F(xiàn)在看來不正是這樣嗎？

“前段時間，我回了趟老家。”楚飛揚低下頭，十指緊緊交叉，指尖壓迫得蒼白。

池恒展依然沒有說話。這段時間，他都沒有主動和楚飛揚聯(lián)系，楚飛揚發(fā)的信息，他也沒有回復(fù)。楚飛揚沒提過要回老家的事情，他自然也不會知道。他奇怪的是，現(xiàn)在又不是什么傳統(tǒng)節(jié)假日，楚飛揚為什么會突然回老家。是家中出什么事了？

“我父母一年前離婚了。不過，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br>
聽到這里，池恒展不由得看了一眼楚飛揚。好像他和楚飛揚又多了一個共同點，只是這個共同點讓人感覺很悲哀，他們像兩個命運悲慘可憐的孩子似的。

楚飛揚卻沒有看他，只看著自己的手，淡淡地一笑，這一笑不過是對池恒展那一眼中所發(fā)出的同情的推拒。停頓了一下，他才繼續(xù)說：“我母親是典型的溫良賢淑的中國女人，在離婚的這件事情上，應(yīng)該說沒有我母親的任何責(zé)任或者說過錯。至于我父親……也不能說他有過錯，因為……他也身不由己吧，感情的事情誰也無法控制。但是，我認(rèn)為，他就不應(yīng)該與我母親結(jié)婚。”

池恒展更驚訝了，什么叫不應(yīng)該結(jié)婚？他想到自己的父母，難道自己的父母一開始也是不應(yīng)該結(jié)婚的？他看著楚飛揚低頭的側(cè)影，看得出楚飛揚心中在矛盾、在掙扎，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問了一句：“為什么？”

楚飛揚沉默了片刻，深深地嘆了口氣，說：“因為，他根本不愛我母親。”

池恒展轉(zhuǎn)回臉，也沉默了。他又想到了他的父母，想到了那張照片中的年輕女孩。難道說，他的父親也是不愛他的母親?？伤麄冇譃槭裁匆Y(jié)婚，又為什么生了他……那么父親是愛那個女孩的嗎？可那不是他的“姑姑”嗎？母親和“姑姑”還同時懷上了父親的孩子，母親又怎么容許那種情況發(fā)生的？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聽楚飛揚說道：“從我記事的時候起，就很少見父親能按時回家，總是半夜三更的時候才回來，甚至有時根本不回家。這種情形下，連我都能看得出我父親在外面有其他女人了，更何況我母親，她經(jīng)常會背著人偷偷掉眼淚。那時我還小，不懂得母親的痛苦，現(xiàn)在……能體會到了?！?/br>
這一點，他和楚飛揚相反。在他的記憶中，父親很少在外面吃飯，大多數(shù)時候總是按時回家，非常注重對他的傳統(tǒng)教育，又非常注重他的個性發(fā)展，可以說父親很好地扮演了嚴(yán)父和慈母的雙重角色……他突然又想到，那么對于那個同父異母的兄弟而言，他的父親是不是就像楚飛揚口中的父親那樣呢？父親難道就那么不關(guān)心自己的另一個孩子嗎？如果這樣的話，矛盾又出現(xiàn)了，對于自己愛著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卻漠不關(guān)心……池恒展眼看著自己掉進了一個巨大而灰暗的旋渦里，沒頭沒腦地旋轉(zhuǎn)著，暈頭轉(zhuǎn)向。

楚飛揚苦笑了一下，繼續(xù)說：“從懂事的時候起，我就告訴我自己，絕對不能像我父親那樣，與自己不愛的人在一起。否則，不但讓自己痛苦，還傷害了一個深愛自己的女人，毀掉了自己和別人的人生。但我從不敢跟我母親直說我喜歡的是同性，怕她受不了，她這輩子已經(jīng)夠苦了。我就這么一直自欺欺人地拖著，總想著，拖一天是一天。直到上周末，我母親問我有沒有女朋友，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時，我才鼓起勇氣對我母親說了實話?！?/br>
池恒展感覺自己的心臟停頓了，他停止了呼吸。他萬萬沒想到楚飛揚就這么“出柜”了。好一會兒，他的心臟才恢復(fù)了機能，開始了收縮和泵壓，他像從假死中復(fù)蘇了一般深深地吸進一口氣，漸漸地重新恢復(fù)了呼吸。

楚飛揚的目光始終落在自己的手上，過了一會兒才說下去：“我母親聽我說完就愣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我當(dāng)時也很難過，對自己很絕望，絕望自己怎么會是這樣的人?？墒菑男〉酱?，我就是沒有辦法喜歡上異性……我曾經(jīng)絕望得想要……”

楚飛揚的聲音哽咽了，手有些抖。池恒展覺得眼前的楚飛揚讓他心疼，就伸手抓住了楚飛揚的手。他心里猛然又生出一絲恐懼，楚飛揚曾經(jīng)絕望得想要干什么？

“但是，我必須活著，即便只是為了我的母親?？晌乙膊荒芷垓_自己和別人的感情。我狠狠心又對我母親說：‘媽，我這輩子都不會同女人結(jié)婚的，您也不會有孫子孫女。因為我不可能愛上女人，我也不愿意和不愛的人結(jié)婚。請您理解我。’

我母親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哭了很久，哭得我當(dāng)時真想一頭撞死，我就跟著她一起哭。最后，我母親止住了哭，對我說：‘飛揚，媽理解你，你的決定是對的。如果有真心喜歡的人，他也不打算結(jié)婚，就帶回來給媽看看，媽會支持你們的?！闭f到這里，楚飛揚抬起頭看著池恒展，“你知道嗎，恒展，那一刻，我像重生了一樣，一直以來壓在心里、堵在心里的那種讓人恐懼和絕望的巨大的負(fù)擔(dān)終于拿掉了。我抱著母親嚎啕大哭……”

兩行淚水從楚飛揚的眼角緩緩地流了下來，滴落在池恒展的手背上，帶著微涼的氣息。

池恒展感覺自己再次凌亂了，他有些搞不清楚眼前的局面。楚飛揚為什么要跟他說這些？楚飛揚不是已經(jīng)和慕容林林同居在一起了嗎？楚飛揚你就那么確定你無法愛上女人嗎？那么你又為什么允許慕容林林一步步地靠近你……

“恒展，雖然我理解伯父的去逝給了你很大的打擊，但是我還是不知道你最近怎么了，我感覺得到你有很重的心事。你從不愿談及你的家人，也從不說你的心事，既然你不愿意跟我說，我尊重你的想法，我也不問。今天，我只是想告訴你，關(guān)于我們，我的態(tài)度?！背w揚把手從池恒展的手中抽出，使勁地抹去眼淚，果決而堅定地看著他說，“我是認(rèn)真的。我希望能和你一生相守相伴，面對未來所有的壓力和困境，相互扶持，相互照顧。這次你出去旅行，也冷靜地好好想想吧。如果……你不愿意和我相守過一生，而只是像現(xiàn)在這樣，只愿做我生命中的一個過客，暫時地駐足留連，那么，你回來后，就不要再來找我了。”

楚飛揚說完，堅定的目光又在他不知所云的目光中直面迎對了片刻，才移開了，不再看他。

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