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他會偶爾幫忙除掉一些不速之客，但那都是因為他要守護好屬于自己的東西。畢竟……進階成高階死神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有速成之法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今晚要值班？”尤西自來熟地窩在徐泗家的沙發(fā)里，拿著遙控器不停變換著頻道，表情很是寡淡，找不到合胃口的節(jié)目。

“嗯?！鄙砩弦呀?jīng)打上尤西專有物標(biāo)簽的徐泗洗完碗，甩甩手，放下衣袖。

“一整晚？”尤西打了個哈欠，“真是辛苦了。”心想，就是因為你們這些醫(yī)生，我們死神失去了好多收割的機會。

“好了，你是想留在這兒繼續(xù)看電視，還是回自己屋？”徐泗套上西裝，把自己鑰匙扔給他，“走的話，記得幫我鎖好門?！?/br>
尤西接過鑰匙，站起身走過來，靠著玄關(guān)，食指轉(zhuǎn)著鑰匙扣，一臉不解，“霍勒醫(yī)生，你不怕我把你家值錢的東西都搬光？”

“不怕，你要是缺錢，挑哪個順眼的就搬吧，對了，這個家里最值錢的東西是床頭柜里那塊金表，當(dāng)了應(yīng)該值很多錢?！毙煦羝凵磉^來，朝他笑了笑。

真是個怪人，尤西翻了個白眼，卻在對方靠近時猛地嗅到一絲氣味。

他一把伸出手，撈過對方的腰，把頭埋進他的頸間。

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讓徐泗脊背僵硬，他幾乎屏住了呼吸，一陣狂喜襲上心頭，手情不自禁地就要慢慢撫上對方的背，就在指尖剛剛觸及那輕薄的棉質(zhì)T恤時，尤西放開了他。

“米凱，你是不是噴了香水？”尤西像只聞到rou味的大型犬，在徐泗身上嗅來嗅去。

“呃……沒有?！毙煦粲檬謸荛_他在胸前磨蹭的頭，臉色不佳，“我沒有噴香水的嗜好?！?/br>
“那為什么這么香？”尤西兩手交疊插在腋窩，摸著下巴擺出一副思考的模樣，“難道是某位女伴身上的？”

徐泗抬起胳膊，聞了聞自己，“我什么也沒聞見，可能是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吧，那味道我習(xí)慣了，感覺不到?！?/br>
尤西搖搖頭，認(rèn)為那香味跟消毒水相比，可真是八竿子也打不著。

而且……他總覺得自己在哪里聞過這味道，泛著古怪的甜味，尾調(diào)有些苦澀的香氣。

可是他想不起來，到底是什么。

他還在拼命回憶的時候，米凱已經(jīng)離開了，門砰的一聲被砸上，尤西回過神。

他剛剛似乎摟了霍勒醫(yī)生的腰？捻捻指腹，男人的腰怎么能這么細(xì)？再摸摸后背，剛剛好像感覺到了手掌的熱量？

徐泗到了醫(yī)院，為自己輕而易舉就被撩了還差點繳械投降表示深深的懊惱。

“嘿，霍勒醫(yī)生，居然準(zhǔn)時在七點看到了你?！敝肀葼栐诩痹\室看到米凱時，表達(dá)了自己的驚奇，要知道，放在以前，這種事絕對不可能發(fā)生。

“比爾，你有空在這里大驚小怪，不如去重癥病房轉(zhuǎn)一轉(zhuǎn)，那里的病人看到你簡直跟看到親人一樣?！毙煦魮Q上白大褂，眉頭緊鎖。

“好吧，”好人緣比爾聳聳肩，“那位可憐的腎衰竭老爺爺每次看到我就會想起他的孫子，并且覺得受到了極大的鼓舞。大概這就是我在這里干下去的原因?！?/br>
“祝你好運，比爾。”徐泗目送他離開，那位腎衰竭患者大概活不過明天日落。

這里是醫(yī)院，每天都面臨著死亡。

有時候，一名醫(yī)生就算用盡畢生本領(lǐng)都無法挽留住一個生命，尤其是面對一個年輕生命的逝去時，醫(yī)生肩上的責(zé)任沉重得說不出來，生命的逝去無論面對多少次，都無法適應(yīng)。

徐泗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天，就做了一臺聯(lián)合手術(shù)，病人是位醉酒駕駛摩托車的十九歲小伙子，長得很帥氣，他運氣不好，撞破欄桿跌入懸崖，全身粉碎性骨折，斷了的肋骨插入了內(nèi)臟。那臺手術(shù)，幾位醫(yī)生一起作業(yè)，耗時近五個小時，小伙子還是沒能挺過去。

主刀的主任醫(yī)師走出手術(shù)室，抖著手抽了一根煙，他對身邊的米凱說，這種事，一生還要面對多少次才能習(xí)慣？

徐泗慘然一笑沒說話。

從那天起，他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醫(yī)生都是抱著救死扶傷的情懷加入的白衣天使的行業(yè)，徐泗以前從不覺得這些人偉大，但現(xiàn)在，他覺得這些人就是偉大。

給一位輕微骨錯位的急診病人包扎完，徐泗覺得有點餓，一看手表，凌晨1點，他拿出一碗泡面，朝開水房走去。

尤西開著電視在沙發(fā)上蜷縮著睡著了，可能是睡覺的姿勢太隨性，壓迫到了心臟，他做了一系列光怪陸離的夢。他夢見長了牙齒的電梯，每上行一個樓層就嚼碎一個人；他夢見一個小丑將自己微笑的頭顱踩在腳底下，還蹦了兩蹦；他夢見一個人體輪廓浮在水面上，他伸出手撫摸，溫?zé)崆規(guī)в兴劳鰵庀?；他夢見惡魔班特，以及與他戰(zhàn)斗時聞到的那股詭異的香氣……

香氣，甜蜜又苦澀的香氣……

尤西霍地睜開眼，金色的頭發(fā)感應(yīng)到主人的情緒，快速生長，繡著紅色暗紋的黑色長袍自上而下覆蓋了原先的T恤短褲，他猛地站起，拿掉化戒。

班特……

盛滿了開水的泡面轟然落地，在干凈的地板上炸開了花，調(diào)味料的香精氣味瞬間溢滿了整個開水間，頭頂上那個本就有些接觸不良的電燈此刻像是中了邪，瘋狂地明明滅滅。

徐泗被倒吊了起來，頭部血管不斷鼓動，仿佛快要爆炸。他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就是一秒鐘的時間，沒有人，沒有繩子，有違牛頓重力定律的驚悚事件就這么發(fā)生了。

他嘗試移動，像條失了水絕望擺動的魚，他試著抬起上半身，看看自己是不是踩了什么陷阱，被什么東西吊了起來，可還沒等他成功查看，一張臉出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

以同樣倒掛著的姿勢。

徐泗被那張臉駭了一跳，心臟驟然緊縮，原本都聚在頭臉上的血液一下子沖破重力重新流回心臟，帶動它跳出生死存亡的頻率。

那是一張小丑臉，卻一點都不滑稽，相反，夸張的血紅的嘴巴，像是撲了很多層粉的慘白的面孔，全黑的瞳孔，都折射出森然的恐怖。

徐泗覺得自己應(yīng)該尖叫出聲，可是由于太害怕，他反而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只是瞪大了眼睛，跟這個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家伙面面相覷。

小丑先生朝他伸出手，放在他的心臟位置，桀桀笑了起來，“哦，我親愛的米凱，你在害怕嗎？”

徐泗吞了口唾沫，他懷疑自己可能是因為熬夜產(chǎn)生了幻覺。

小丑縮回了手，給他一樣把雙手垂下來，“你有什么欲望嗎，米凱？”

他忽然湊近了，露出打磨得尖利的獠牙，“我?guī)湍銓崿F(xiàn)你的夙愿，你把你的靈魂給我?！?/br>
“我的夙愿就是活著。”徐泗下意識脫口而出。

“哦？是嗎？”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