簇火魔法，走在一起，匯聚成一條又一條流火的長龍。

雷奧早就抵達了塔頂，就站在最高處的穹頂邊緣，一動不動地矗立在星光下，雙臂交叉，望向遠處，像是凝鑄在塔樓穹頂上的一具圣龍雕塑。

我也走了過去，站在了他的身邊。和往常一樣，他并沒有轉(zhuǎn)過頭來看我，我們并肩站在火龍疆的最高處，靜默無聲地看著沙漠上的火光流淌成一片海。

是星火之夜。

因為地理的原因，火龍疆的火元素特別充足，每兩三年，會到達一個峰值。在這一天里，空氣里面充滿了火元素，稍微的一點摩擦就會發(fā)出火光。

夜間，就會出現(xiàn)沙漠中燃燒起無邊火焰的勝景。

每當(dāng)星火之夜來臨，火龍疆全國便會舉行盛大的慶典儀式，慶典將持續(xù)三天。每次慶典的主題都不相同：自由、富饒、愛情、平安、常勝……

每二十三個慶典之後，主題再從頭輪換一次。

每一個主題，都需要幾十年才輪換一次。凡人的一生，又能有幾十年呢。

最多兩次。

所以火龍疆的子民們格外的珍惜每一次祭典。會在星火之夜的當(dāng)天，收集一小瓶燃燒的沙，珍惜地保存起來。

為了許愿，也為了下一次慶典時能夠還愿。

火龍疆的人很務(wù)實，極少迷信。只在這個星火之夜，相信火神會給予他們祝福，給予他們護佑。

王庭的高塔是火龍疆的至高點，在火神加持過的沙子也吹不到的地方。

今天的火系元素格外豐盈，吸引來了許多火系魔法生物?；鹣瞪锎蠖嗫梢园l(fā)光，在夜空中閃閃發(fā)光，像魚一樣展開翅膀，在沙漠上的火海里游弋。甚至有幾頭火系的偽龍，模樣已經(jīng)很酷似雷奧的真身。每當(dāng)它們甩著長尾，帶火星的雙翼滑過城市上空時，整個曜日城都爆發(fā)出歡呼聲。

我和雷奧并排站在塔頂，以前，星火之夜只在書本上聽說過，切身看過以後，才知道景色是如此壯美。難怪一向唯物的火龍疆人，也會篤信火神。

不知道看了多久之後，星空下，男人傲慢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有1324名後妃?！?/br>
我看向他，他卻沒有看我。只是面無表情地垂眼望著高塔下如織的慶典場面。火光倒映中，他的面孔弧度如同刀鋒般銳利。毫無溫度。

雷奧是炎龍，身上的火系元素也充盈到暴表，當(dāng)風(fēng)揚起他的金發(fā)時，一串一串的火星從他的發(fā)梢間四散飄飛。在黑暗中，映亮了我的半邊面孔。

然後他繼續(xù)說下去：

“有無數(shù)忠實的子民?！?/br>
極光一般在沙漠之上搖曳的幻火籠罩著火龍疆領(lǐng)土上星羅棋布、大大小小的繁華城池。

最後他說：

“──還有這個國?！?/br>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理解了他的意思。

今夜的火龍疆美得不可思議，值得炫耀，也足以讓她的王者感到驕傲。

風(fēng)揚起額發(fā)，瞇眼望著星火繚亂的疆土。透過疆土，又看向更遙遠的地方。

許久以後，我說：

“風(fēng)龍疆更美?！?/br>
斬釘截鐵地，耳畔傳來男人倨傲的回答：

“──不可能。”

沒有將這個沒營養(yǎng)、沒答案的話題繼續(xù)下去。我望著星空下起伏不休的幻光之海。勾起唇，不再說話。

和雷奧在一起的時候，不是互相無視就是動手打架。很少有和平相處的時刻。

但是，這一夜的火龍疆實在很美，我和男人一直一動不動地站在火龍疆的最高處，看著星火之夜的火龍疆域，還有無數(shù)虔誠許愿，快樂慶典的人們，從午夜到清晨。

身上裹著被露水打濕的軍服，回到寢殿後。參加了一夜慶典的侍女們已經(jīng)換回制服，重新上了崗。

看到我們從樓梯的入口走出來，紛紛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陛下，殿下沒帶著您……參加慶典嗎？”

“沒有。”我說。

她們睜大了眼睛：“可是，今年是愛之祭啊?！?/br>
我笑了笑，沒有回答。

姑娘們不死心的繼續(xù)問：

“殿下沒有帶您收集昨夜的沙子嗎？火神會護佑您和殿下一直相愛到下一次愛之慶典的?！?/br>
“沒有?！?/br>
“──殿下也沒有給您任何禮物嗎？愛之慶典是要把最珍貴的東西送給愛人的?！?/br>
男人像是什麼也沒有聽到，神色漠然地邁長腿繼續(xù)向前走。

邊走，邊抬臂扯去被露水打透的軍服，甩上寬肩，袒露出津濕的壯碩上身，被夜風(fēng)吹得蓬松的金鬃，火焰一般垂在他健壯背脊後面搖曳。

“我們不是那種關(guān)系?！蔽艺f。

第四十二章共妻

那天以後，我們繼續(xù)過著不和諧但是湊合著能過的生活。

慶典會持續(xù)三天，但是和我們的關(guān)系都不大。大部分時間，我仍然在公務(wù)室里處理公文。

雷奧和我極少交流。

大部分時間他就敞腿枕著窗框睡覺，寬厚胸膛沉緩起伏，金發(fā)隨著窗口吹進的風(fēng)肆意撩動。

醒了就靜默地坐著，屈起單邊膝蓋，抱胸隔窗看遠處。

悶了就擰著眉，在公務(wù)室的空地上來來回回地踱步，長腿步伐極大，軍裝衣擺飄飛，抽得墻壁門板劈啪作響。

像是頭被牽上鍊子的大野獸似的。

為了不打擾我們的蜜月，寢殿已經(jīng)把閒雜人等都遣散了出去，只留下照顧日常起居的工作人員。巖塔法和后宮的后妃們都不允許進入了。

每天上午八點半鐘，我和雷奧吃完早飯，進入公務(wù)室的時候，我坐在書桌前，向窗外看去，就可以看到，在寢殿外圍的柵欄後面，我忠實的騎士長騎著馬立在那里。正透過窗子，遠遠地望著我。

我對他點一點頭。

看到我狀況安好。騎士長騎在馬上，并起兩指觸一觸帽檐，向我行一個禮。

然後便調(diào)轉(zhuǎn)馬頭，安靜地騎馬離開。

慶典最後一天的下午。寢殿的守衛(wèi)敲響了公務(wù)室的大門，分別向我和雷奧行禮之後，將一張精致的卡片呈了上來。

拇指食指框住卡片，看了一眼上面的花體字。

“——假面舞會？”

“是的，今天是慶典的最後一天，曜日城會通宵開放王庭的前區(qū)，舉行宮廷內(nèi)部的假面舞會。”守衛(wèi)很恭敬地說道，“是很適合情侶舉行的活動，長老們聽說您錯過了前天的愛之祭，感到十分可惜，希望您和殿下能夠參加這次舞會。”

話雖如此。

“謝謝。我們身上有鎖鏈，出去可能不方便。”我說。

守衛(wèi)退出去之後，我將肩膀上覆著的外套往上提了提。這時，剛才坐在旁邊始終默不作聲的男人說話了：

“不去？”

我沒抬眼，抬起左臂，晃了晃手腕作為回答。

雷奧帶著些嘲諷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