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有錢！我們有黑卡呢！”

在他的蠻橫要求下，店員象征性地給他開了張票，“去付錢吧?！?/br>
給小虎卡的時候，方起州沒想到，這才沒過兩天，便收到一條支出一百萬的信息。

賬單大頭是一只手表，剩余的就是些屈指可數(shù)的零食和玩具，方起州不得不聯(lián)想到，小虎是不是被人騙了。

可是小虎帶回來的東西里，卻沒有那支手表，就連那些玩具，也全都沒有。方起州沒問他，而是私底下去查了商場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是小虎的“新朋友”，那個叫旺仔的，帶著小虎去買的。

店員對這筆生意記得很清楚，有些夸大其詞地回憶說：“大的那個說他想送給人生日禮物，那小的說自己也要過生日了，要大的送他……大的那個說了好，小的那個就說要最貴的表，我也沒想到他們真的能付錢?！?/br>
“就買了一只表嗎？”

“一只……但是那個大點(diǎn)的男孩，在一樓買了另外一個表?！钡陠T給他看了同款，是小虎最喜歡的那種。

“原本小的要他也買只貴的，當(dāng)時那個大一點(diǎn)的說，他要送的人有很多這種表了，所以挑了很久，問我有沒有那種防水，有夜光，會唱歌的卡通表?！?/br>
聽完事件來由，很顯然，小虎是被一個年僅十歲的小學(xué)生給騙了。這樣的事……方起州并不打算告訴他實(shí)情，因?yàn)椴幌胨麄?，也認(rèn)為他沒必要因?yàn)檫@種外物而難受，最大的原因是，小虎把旺仔當(dāng)朋友，每天回來都告訴自己他們今天又分享了什么什么零食，旺仔又告訴他了什么新知識，以及他又學(xué)會了什么新游戲。

很快，方起州在不影響到小虎的情況下，隔絕了他的這位新朋友，繼續(xù)和他交往。

這天，方起州把小虎接回家時，發(fā)現(xiàn)這天他不同尋常地有些沉默，因?yàn)橥＠?，他總是有許多話和自己說，今天卻是一到家就鉆進(jìn)了浴室里，不消時傳來了淅淅瀝瀝的水聲。

他心里知道原因，但是小虎竟然意外地一個人憋在心里，而沒有告訴自己。

小虎洗完澡仍是相當(dāng)沮喪，垂著腦袋，不發(fā)一言地往房間里走。方起州一直給他留有私人空間，也是怕自己的自制力失控，但現(xiàn)在看來，方起州并不放心要他一個人睡覺了。

他拿了毛巾，推開門進(jìn)去，小虎濕著頭發(fā)坐在床邊，眼睛里全是迷茫和自責(zé)，好像哭過，有點(diǎn)紅。

方起州脫了鞋上了他的床，他并著腿靠墻，將小虎一撈，就撈到了懷里來。雙層床下鋪的空間又窄又矮，小虎只能岔開腿靠在方叔叔身上。方起州用毛巾溫柔地替他擦著頭發(fā)，幾乎是貼著他的耳廓在說話：“今天發(fā)生了什么不開心的嗎？”

小虎垂頭喪氣地，沒說話。

“連我也不能說嗎？”方起州將下巴擱在他的肩上，呼吸相近。

小虎有些發(fā)癢地?fù)狭藫希q猶豫豫叫他：“叔叔……”

方起州嗯了一聲，自顧自說：“每天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總是在想你，想你是不是開心的，想你又吃了什么，又畫了什么，又交到新朋友沒有，”他頓了頓，長臂從身后攬著小虎，“所以，如果你有不開心的，一定要告訴我，不然我會一直睡不著，一直想你為什么不開心……這樣我也會變得像你一樣不開心的。”

小虎因?yàn)榉绞迨鍞堉膭幼?，而顫抖了幾下，微弱而忍耐地“嘶”了一聲，接著有點(diǎn)落寞地側(cè)過頭。這種狀態(tài)實(shí)在不易在他身上瞧見，過了會兒，小虎慢騰騰地拿開了方叔叔的手，說：“今天旺仔沒來上課，林老師說……說他是家里出事了?！?/br>
對于小虎拒絕自己攬著他，方起州只皺著眉，沒再繼續(xù)，轉(zhuǎn)而替他擦頭發(fā)，問道：“還有呢？”

“還有……還有……”他眼神躲閃著，似乎并不愿意說出來。

方起州極有耐心地循循善誘，“不想說嗎？”

“不……我，他們說……說是因?yàn)槲遥驗(yàn)槲?，旺仔不能上課了，”小虎臉上的迷惑加深，難過也加深，“我不知道……誰，在我的畫上，涂了……顏料?！?/br>
方起州的手停頓下來，“他們是誰，畫室學(xué)生嗎？”

小虎輕輕地點(diǎn)了下頭，嘴里卻說著，“我不知道……不知道是誰，我的畫，我的畫……那是……那是……”他瞧著難受得又快哭的模樣，嘴里顧忌著什么又語焉不詳起來。

方起州扳過他的臉來，強(qiáng)迫他和自己對視，“聽著，我們明天不去工作了?！?/br>
小虎怔怔地望著他，嘴里喃喃重復(fù)著，“畫……”

方起州深吸口氣，不用想也知道，那幅畫是他一直在準(zhǔn)備的……小虎這一個月在那副畫上費(fèi)了多少工夫，他都從主教李老師那里得知了，雖然一直沒能知道自己在小虎筆下的模樣，但是由李老師那贊嘆與不可思議的模樣，方起州不止一次在心中期待地想，那應(yīng)當(dāng)是非常用心、非常好看的。

“你忘了嗎，明天我們過生日?！?/br>
小虎懵懂地點(diǎn)頭，臉上又浮起了自責(zé)，嘴里艱澀地說：“可是、可是畫……畫是要送給……叔叔的。”

“我知道，”方起州扭頭在他耳后徐徐布滿了吻，又去親他的后頸，“畫沒了沒關(guān)系，我知道就夠了?！?/br>
小虎微微有些發(fā)抖，沒有反抗，方起州摟著他，過了一會兒，又將他平放在床上，撐在他身上想吻他時，小虎卻眨了幾下眼，眨出了幾條快速流過臉頰的淚河來。

方起州看到他捂著肚子，表情似乎是有些疼的樣子。

“肚子怎么了？”他不顧小虎的阻擋，撩開他的衣服下擺，幾道像是拳打腳踢的淺色烏青，在他白色皮膚上顯得觸目驚心。這一幕，讓方起州什么欲望都冷凍了下來，聲音也變成了他慣常的不喜不怒，“誰做的？”

第39章

小虎擺著腦袋，卻不得要領(lǐng)地閉眼道：“我不疼的?！?/br>
方起州沉默下來，他很想撫平那些烏青，卻又不敢去揉。這種烏青他從前滿身都是，而且要嚴(yán)重得多，但即便是這樣輕的傷，方起州依舊覺得自己心也疼，身上也疼。因?yàn)樾』⒌奶厥?，方起州怕他會很難融入群體，所以要求興趣班只招收十歲以下的孩子。可現(xiàn)在看來，小孩子的惡意恐怕要比大人更傷人，小虎雖然智商沒有問題，可他在自己這里，懂得了一些事，卻仍有許許多多不懂的。

比如小虎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顆糖會讓他心懷感激許久，換個孩子卻不一定了。得了第一顆糖，人人都想要第二顆，小虎也會想要，但小虎是覺得沒有也沒什么，可是換個孩子來，或許會埋怨你，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赜X得你應(yīng)該給，不給就是錯的。

正因?yàn)樾『⒆铀季S簡單，想法天真，才容易犯錯。

他抹了下小虎的眼角，眼淚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