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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目光頗為隱忍又壓抑地看向她,毫無征兆地跳向了另外一個話題。 “曜醬,你覺得人生是偶爾痛苦,還是一直如此?” ……你是不是看多了什么法國老電影? 在那部電影里,殺手大叔男主角告訴叛逆又迷茫的小女孩,人生會一直痛苦,直到死亡。 但是涉川曜并不認同這樣的觀點,于是她開口回答:“偶爾?!?/br> “那么喜悅呢?” “同樣是偶爾才能喜悅。” “如何才能好好地活著?” “簡單的活著就好了?!?/br> “如何進行這種人生的判定?” “找尋并且得到幸福,就是簡單的活著。” 太宰治抬起頭看向她,鳶色的眼眸里失去了一切的光澤,只剩下大片的荒蕪和空虛。 “假設(shè)……找不到屬于一個人獨有的幸福怎么辦?”他的聲線有些發(fā)顫。 涉川曜不假思索地回答:“那就繼續(xù)找——永遠不要妥協(xié)。” 聽完回答,太宰頹然地長出一口氣,拍了拍手掌進行總結(jié)。 “好吧,假設(shè)我們找到了‘幸福’,但是它帶給人的快樂實在是太少了,少到隨便一個心魔都能毀滅它。那我們還要堅持繼續(xù)找下去嗎?” 涉川曜毫不留情地反問道:“你確定你先前找到的是真正的幸福嗎?這樣脆弱的東西,連支撐走完人生的力量都不足夠,怎么談得上是幸福!它配嗎!而認定它就是‘幸福’的這種行為本身就是在妥協(xié)了!” 黑發(fā)青年像是被她語氣中透出的輕蔑意味所激怒,不禁高聲反駁道:“你說過要簡單的活著!” “——但我沒說過要隨意的死!” 四目相對之間只剩下彼此略顯沉重的呼吸聲,他們都從彼此的眼睛中看出了不一樣的東西。 這個男人再次沉默了一會兒,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這樣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義?。俊?/br> 在外人看來,這些都是無聊的、形而上學(xué)的問題,根本沒有問出來和回答的必要性,但涉川曜還是認認真真地回答了。 “人生的意義,就在于它本身的無意義?!?/br> ——首先需要一張白紙,然后才能畫上我們想看到的風(fēng)景。 太宰治默默地看著她,鳶色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在閃爍。而女孩子也朝他露出鼓勵意味十足的笑容。 他向她伸出了看不見的手。 “——我找不到。”他沉痛無比地說,如同一個迷路的孩子那樣要隨時要掉下眼淚,“我什么都……什么都觸碰不到。我與那些東西,美好的,光明的,漂亮的……一切值得世人去追求的東西仿佛都隔著一條無形的界限,我嘗試著靠近它,但始終很難跨越過去。就算有時候幸運的探頭過去那邊看了看,發(fā)現(xiàn)也只是稍縱即逝的虛無罷了?!?/br> 這個男人像是在無聲地在虛空中一遍遍發(fā)問:我該怎么辦?誰來幫幫我?我該怎么解脫? 他不是那種會對任何人敞開心扉的家伙,甚至可以說,太宰治非常討厭別人窺測自己的內(nèi)心。 但是在這一刻,他下意識地違背了自己為人處世、用于自保的“原則”。 “所以,太宰先生……”涉川曜感覺自己的渾身顫抖,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但還是堅持說出來。 “你真正想結(jié)束的不是生命,而是痛苦?!彼f,“我感覺到了。” 她抓住了那只手。 ………… …… 此時此刻,坐在海燕背上的國木田獨步滿臉擔(dān)心,而一旁的加州清光滿臉都外界之事都不關(guān)心的木然神情。 “不行!”金發(fā)青年看著海燕背上越來越多的人,其中卻沒有最想見到的那兩個人,當(dāng)即一拍大腿,“我得去跟那個年輕人談?wù)?。?/br> 年輕人指的是正在垂釣的姜凡,如今他已經(jīng)把被困在船艙內(nèi)的人釣得七七八八,沒有出來的人多半也是不會出來了。 然而國木田獨步這個時候找上他,姜凡聽完對方那結(jié)結(jié)巴巴的英語描述后頓時很為難,“這位先生,我的異能【愿者上鉤】只能釣起那些想要活下來的人……如果像你所說,你那兩位同伴在解決問題之前可能都無法恢復(fù)求生念頭,這我實在是無能為力?!?/br> “再說了,在我們的傳統(tǒng)文化中,九為極數(shù),我剛剛甩下去的是第八鉤?!蹦樕祥L了幾顆青春痘的大男孩姜凡說道,“我只能甩最后一次鉤,超過揮桿次數(shù)的話我會陷入休克狀態(tài)?!?/br> “我知道,我也不是要為難小哥你。”國木田連忙向他道歉,“我只是想請你再給我的同事多一點時間,哪怕一分鐘也好……” 說罷,他朝對方深深地鞠躬,這讓不太習(xí)慣異國禮節(jié)的中國高中生連忙側(cè)身避開:“使不得,使不得?!?/br> 最后他實在拗不過國木田獨步,只好嘆了口氣,“就推遲一分鐘!” 金發(fā)青年感動無比:“謝謝!” 旁邊的高爾基和托爾斯泰坐在海燕的羽毛邊上吞云吐霧,顯然并未有打斷他們這些年輕人談話的意圖。 托爾斯泰注視著遠處的海洋:“船里剩下的活人也不多了吧?” “不多了,海燕上現(xiàn)在載著三千多人,連同船員們,差不多是這艘船總?cè)藬?shù)的四分之三。” “真慘啊?!?/br> “誰說不是呢?!备郀柣o自己的煙斗加了點新的煙葉,“卡拉紹夫家族這回麻煩了。” 托爾斯泰無所謂地抽著雪茄,“希望他們挺過去吧……挺不過去也沒什么,反正我跟他們家的人也不熟?!蟮邸瘜τ谖覀冏鎳鴥?nèi)的這些寡頭一直不太喜歡……” 轟! 沉悶的爆炸聲從深海中傳來。 海燕背上的人們被嚇了一跳,紛紛湊到鳥兒羽翼邊緣低頭去查看是什么情況——只見大海此刻產(chǎn)生了劇烈無比的暗流涌動,原本漂浮在海面上的四層建筑正在緩緩地往下沉,巨大的旋渦開始形成。 人們哭聲一片,像是要與那些沒有回來的家人和朋友進行最后的告別。 “啊?!备郀柣罩鵁煻返氖滞W×藥酌?,“海水壓迫到最底層的樓層,它們被捏扁了?!?/br> “失去了最底層的支撐,每層樓都會開始一層層地破碎成殘渣,直到游輪完全沉入海平面以下……”托爾斯泰格外悲憫地注視著這片海域,“永別了,斯文托維特?!?/br> “不能等了!”姜凡同樣看出這一點,他猛地甩鉤出去,撈出了最后這一波人——上百道釣鉤上只有稀稀拉拉的五六十人,更多釣鉤回來時都是空蕩蕩的。 國木田獨步怔怔地看著那些空無一物的釣鉤,脫力般的坐下。他已經(jīng)盡力了。 加州清光抱著黑色斜挎包走到金發(fā)青年的身旁,低頭望著這個場景,一言不發(fā)。 ………… …… 此時的賭場負一層里,海水即將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