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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摸不著頭腦。如今烽煙渡大勢已去,方知八成是被招安了。此前秦?zé)o端懷疑方知“身在曹營心在漢”,說不定本來就是朝廷嵌入烽煙渡的一枚楔子。但蘇錦沒想到的是,這鎮(zhèn)護(hù)將軍竟然對江湖事知道的這樣清楚,他和方知一點也不熟,與烽煙渡的交集唯一就是何常——“何護(hù)法呢?”蘇錦直視他的眼,沒來由地問道。方知詫異片刻,坦然道:“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被我一劍殺了,首級送去中軍帳,換回了兄弟們無謂的血流成河?!?/br>蘇錦登時無言。他想過無數(shù)種方知帶走了何常之后的事,也許他會被群情激憤的烽煙渡幫眾撕碎,或者關(guān)入牢獄永世不得翻身,惟獨沒有想過這好歹也算叱咤一時的半個英雄最終居然充當(dāng)了某種停止兵戈的角色。方知見他表情復(fù)雜,笑道:“我花了三年時間坐上烽煙渡右護(hù)法的位置,又用了將近十年,革除幫中陋習(xí)……結(jié)果因為何常那一小撮人,還有煉血蠱的事,簡直一朝打回原形,不得已而為之,讓蘇少俠見笑了。”“貴幫內(nèi)務(wù),我本就不該插嘴?!彼牭健盁捬M”三字時,皺了皺眉,忽然想到什么,道,“我隨你去見那位將軍。”臨安沒有將軍府,一群從東南回來疲態(tài)頓顯的鐵血漢子只得屈尊紆貴地在驛館中住下,普通士卒則在城外安營扎寨。路上方知同他聊了不少,蘇錦這才知道后面發(fā)生的事。那日在成都府,何常被方知帶回去后,還沒來得及整頓他和審理煉血蠱的來龍去脈,朝廷軍隊便發(fā)難了。他們起先是沖著倭賊去的,本來沒有烽煙渡什么事,但內(nèi)亂尚未平息,方知收到一封勸降書,立時又更加亂了。混亂中何常一個親信將他從關(guān)押之處放了出來,這人已經(jīng)由于邪功發(fā)作,出現(xiàn)油盡燈枯之相,更是神志不清,見人就砍。方知將他制服,還沒帶到幫主面前,索性一刀殺了。把他的頭割下來,遣人送去了那邊,以示烽煙渡無意短兵相接。隨后軍中來了使者,烽煙渡大小事均有方知一手cao縱,他接受了使者的勸降,接著在幫內(nèi)兵不血刃地使大家平靜下來。鎮(zhèn)護(hù)將軍承諾招安之后將他們編入軍中,戴罪立功,烽煙渡的草莽英雄們雖然野慣了,到底內(nèi)心渴望平穩(wěn)。畢竟天下分久必合,自本朝開國至今已經(jīng)百余年沒有刀兵之爭了,又有誰真的想看到一個亂世呢?都是被安寧泡大的,平時舞刀弄槍,卻不愿意忍饑挨餓。方知最終幽幽嘆息,眉間溝壑漸深,狀似自言自語道:“寨中兄弟當(dāng)年落草為寇,有的是因為饑荒有的是觸犯刑律,烽煙渡早就失去了和丐幫抗衡的地位……人命關(guān)天?!?/br>他到底不問蘇錦有沒有聽懂。說話間來到了鎮(zhèn)護(hù)將軍的住處,方知同門外的侍從打了個招呼,那二人訓(xùn)練有素地打開門,把蘇錦放了進(jìn)去。“正好溫了酒,”當(dāng)中一人歪歪扭扭地斜靠在寬大的座椅上,伸出來的手指蒼白不似活人,聽到有人進(jìn)來卻連頭都不抬,“可算見到了,凌霄劍。”蘇錦皺眉道:“我不是?!?/br>那人兀自在兩個小盅里倒?jié)M酒,站起來遞給蘇錦一個。他看清了蘇錦的模樣,短暫地有一瞬間的愣怔,旋即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這才緩慢道:“你繼承了凌霄劍,以后就是凌霄劍,好得很——在下雁南度?!?/br>“哦,幸會,”蘇錦漠然道,“敢問是燕雀安知鴻鵠之志的燕嗎?”他笑起來時眼瞼堆出一雙臥蠶,選擇性地忽略了蘇錦話里的刺:“不,是‘一會兒排成人字,一會兒排成一字’的雁。你說話可真有意思?!?/br>他最近一年讀了不少書,這名字聽著十分耳熟,蘇錦沒回話,只是不聲不響地和他碰了杯,沾唇即放。他摩挲玉杯,低頭去看當(dāng)中酒液清冽,突然想了起來。……好似昆侖派那位掌門的高徒,也叫這個名字。這常年居于昆侖極寒之地的門派可有數(shù)十年不曾出現(xiàn)在中原了吧。如今武林幾乎萬馬齊喑,桃花塢一夕隱隱有衰敗趨勢,烽煙渡也被朝廷招安,齊家避世已久,唐門獨來獨往,丐幫和青城派獨善其身,守著自己地盤上的安穩(wěn)。這位昆侖的高徒入世,會不會也和有關(guān),想要分一杯羹?看向雁南度的目光立刻變得相當(dāng)復(fù)雜,他態(tài)度曖昧,蘇錦有點想揍他,可想到這人與昆侖派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只能捏著鼻子忍了。這人一通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心理活動雁南度毫無察覺,自顧自地又給蘇錦斟了杯酒:“不知道少俠怎么稱呼?是姓蘇?”蘇錦點了點頭,他突然笑得更開:“怪不得。”“什么怪不得?”雁南度卻不說話了,高深莫測地擺擺手,重新?lián)Q了個話題:“方知告訴我,蘇少俠師承凌霄劍,他有幸目睹一次你動手,劍法精進(jìn)——”“不必虛與委蛇了。”蘇錦痛快地打斷他,“昆侖高徒想要切磋較量,我奉陪。不過在下有個不情之請?!?/br>雁南度納悶他才開了個頭,就被對方看出要下戰(zhàn)書的真實意圖和出師門派,不由得愣了,喃喃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從昆侖山來?”蘇錦:“不僅從昆侖山來,還是掌門的高徒,沒錯吧?昆侖門人善用刀,比尋常的刀長上半尺,極其銳利,而他們常年居于極寒之地,據(jù)說外形上也與我們這些不成氣候的中原人有所差別,一眼便能看出,我猜應(yīng)當(dāng)是內(nèi)功心法的緣故,否則你們不會常年身陷囹圄。你來此間總不會只為了建功立業(yè)?!?/br>他一串話連珠炮似的說得又快又清晰,雁南度剛開始還好整以暇,聽到后面便坐不住,條件反射地扣住了手邊的長刀。蘇錦偏了偏腦袋,露出進(jìn)門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對嗎?”雁南度的手指敲了敲刀背,總算收斂了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孔,正經(jīng)道:“蘇少俠果然見多識廣,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br>蘇錦:“愿聞其詳?!?/br>雁南度握住刀柄,沉聲道:“我不是掌門高徒——我便是如今昆侖派的掌門人。當(dāng)日你師父與我?guī)熥鹑河粦?zhàn),斷瀾刀不敵凌霄劍,師尊三十年不曾涉足中原,潛心在玉虛峰頂閉關(guān),仙逝前始終念念不忘。我借著朝廷募兵的時機加入,而后建了軍功,一路探查謝凌的消息……”可謝凌已死,沒法向師父交代。如今從旁人耳中聽到了凌霄劍的弟子重出江湖,終于被我發(fā)現(xiàn)了你的行蹤。腰間的劍仿佛感受到他的戰(zhàn)意,蘇錦的手指把住劍鞘,道:“你想如何?”雁南度直視他,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血色:“我如今為斷瀾刀,愿代替師尊再領(lǐng)教凌霄九式?!?/br>蘇錦想了想,突然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