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跳走，我和父親才從床底下鉆了出來，看著地上的尸首，趕緊帶著金飾離開?！?/br>
    “因?yàn)槲覔?dān)心留下腳印，每次做完一筆后都會換上不顯腳碼的鞋子。當(dāng)晚回房后，便帶上鞋子去了后院，從外墻攀到窗戶下，取出一匹磚，將鞋子藏了進(jìn)去。藏好后回房的路上，還遇見了廚娘?！?/br>
    裴英一口氣講完后，便靜靜地跪伏在了地上。

    秦湛聽完后不置可否，只摩挲著手上茶杯的蓋子，然后淡淡問道：“錢物藏在哪兒？”

    裴英抬起身對著他老父啞聲道：“爹，拿出來吧?！?/br>
    他爹點(diǎn)點(diǎn)頭，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然張大了嘴，然后伸手進(jìn)去，緩緩掏出兩個鼓鼓的囊來。

    那兩個囊都是半個拳頭大小，囊皮不知是何物做成，看上去很薄，既堅(jiān)韌又柔軟。

    解開口子，嘩啦啦倒出十幾樣珠寶金飾來，有鑲嵌各色寶石的耳墜和戒指，還有小指粗的金鏈子。

    在地上滾動著，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罪人裴石頭，不是啞巴，只是每次都用這種方法將東西藏在口內(nèi)兩側(cè)?！迸崾^的聲音非常粗糲，喉嚨像是被砂紙刮過，說話時(shí)帶著刺啦刺啦的異響。

    王悅幾人趕緊圍上去查看，周圍的人炸開了鍋，紛紛議論起來。

    “厲害啊，厲害，難怪我們把客棧掀了個底朝天也找不到?！壁w小磊連連稱奇，“所以他們才留下了金簪，因?yàn)轸⒆犹L，不好藏于口內(nèi)?！?/br>
    王悅也要裴石頭張開嘴讓他看看。

    “這囊是用海里一種叫蠩魚的魚鰾做成，薄而韌。平常我都將里面填上小石放在口中，待到盜得財(cái)物，便把小石換出來?！迸崾^解釋道。

    “這是我小時(shí)從一名花子那里學(xué)來的。經(jīng)過多年訓(xùn)練，放十幾樣金飾珠寶在口內(nèi)不成問題，別人也無法察覺。但是不能講話，只能裝一名啞巴?！?/br>
    程安心里也在驚嘆，難怪第一眼見到這對父子時(shí)，就覺得他們五官相似但臉型不同，原來是父親腮幫里隨時(shí)塞著兩個囊。

    “罪人自己走了歪路，還帶著兒子一起，實(shí)在是罪不可赦，愿承擔(dān)罪名接受懲罰。只是，那兩人的確不是我們殺的，請王爺和各位大人明察?！?/br>
    裴石頭高聲喊冤，跪伏到了地上連連磕頭。

    秦湛卻看也不看地上兩人，只冷冷一笑，口氣森寒，“事到如今，你們說話還遮遮掩掩不盡不實(shí)，居然想就此脫罪？”

    見裴英倏然抬頭想要爭辯，秦湛厲聲喝道：“為什么離開房屋前要去關(guān)窗，而剛才交代事情經(jīng)過時(shí)卻絕口不提？為什么撒謊說以為張氏是睡著了而不是死亡？作為兩名慣盜，你們最擅長的就是辨別人的呼吸，判斷是不是真的睡著?！?/br>
    “居然還想脫罪？隱瞞實(shí)情滿口謊言，你們是罪上加罪。事到如今還執(zhí)迷不悟存心欺瞞，那張氏兩條人命的賬，就要記在你們頭上。或者你們根本就和那達(dá)格爾人是一伙，讓他們割喉混淆視聽。再或者，毒就是你們父子倆下的，是你倆見財(cái)起意，不惜謀財(cái)害命?！?/br>
    秦湛將手里的茶杯重重坐在矮幾上，“本王也沒興趣聽你們繼續(xù)編造，有什么話就留到日后和行刑的劊子手去講吧?！?/br>
    說完就站起身來，作勢要朝著樓梯方向行去。

    “王爺，我招，求王爺留步，我全招?！迸崾^著了慌，哭喊著向秦湛膝行而來，被軍士給擋住。

    “王爺說得沒錯，那日我們進(jìn)門后就察覺到了不對勁，整間屋子就沒有聽見呼吸聲。我倆上前去查看究竟，發(fā)現(xiàn)張氏臥在床上，那丫頭躺在地鋪上，都已斷氣。丫頭身邊還滾落了一只青瓷底花的湯碗?！?/br>
    裴石頭不敢再?；ㄕ校闇I俱下，開始老實(shí)交待。

    “也不知道她倆怎么就死在屋子里了，但一看就是死于非命。本來該立即去衙門報(bào)案，可當(dāng)時(shí)又驚又懼，生怕報(bào)案后會被當(dāng)做行兇者給捕住，又瞧見那些金飾珠寶，一時(shí)鬼迷心竅就留了下來?！迸崾^抹了一把眼淚。

    “我把金飾珠寶都塞入囊中，只余下太長的金簪。就在我剛?cè)∠聫埛蛉耸稚系哪敲端{(lán)寶石戒指時(shí)，躺在她身旁的嬰孩卻醒了過來?！?/br>
    當(dāng)時(shí)裴石頭和裴英正在滿屋子翻揀，將金飾珠寶都塞入囊中，只余下金簪和不值錢的銀錠。

    裴石頭眼睛突然瞄到張夫人的手，那指上有一顆湛藍(lán)色的寶石戒指，在清幽的月光下反射出微光。

    他行竊多年，對珠寶甚是在行，一眼就看出來這寶石價(jià)值不菲，可以賣個好價(jià)錢。

    但也有幾分猶豫，雖是慣偷，卻從未去拿過死人身上的東西，甚是不吉利。

    但是財(cái)物的誘惑太大，他咬了咬牙走上前，拿起張氏那尚帶著余溫的手，一邊念叨著夫人勿怪，只是借點(diǎn)錢花花，一邊去摘那顆戒指。

    就在這時(shí)，突然對上了旁邊一雙睜開的眸子，嚇得他差點(diǎn)一把扔掉手里的戒指大叫出聲。

    不過瞬間就看清了那雙眸子的主人，頓住不動了。

    “怎么了？”裴英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急忙上前。

    這一下也呆住了。

    只見一名看著僅幾個月的胖男嬰，正望著他們咧開嘴笑著，一雙圓圓的眼睛，干凈而澄澈。

    這個孩子居然沒有死。

    父子倆對望一眼，怎么辦？

    裴英對著父親輕聲說道：“別管他，不哭就行?！比缓缶陀秩シＯ碌囊挛?。

    翻了一會兒后發(fā)現(xiàn)身后沒了動靜。一回頭，父親居然已經(jīng)抱起了那名男嬰，正面帶微笑，嘴里咋著舌頭逗弄著。

    “小英，你看這孩子多可愛，像你小時(shí)候?！迸崾^輕聲說道。

    “這么小就沒了娘，也和你一樣。”

    裴英已經(jīng)裝好了兩個囊，嘆了口氣，“爹，做完這筆就不做了，買房買地娶媳婦兒讓您早日抱上親孫子?！?/br>
    裴石頭沒有說話，抱著男嬰愛不釋手，并走到窗前讓他看頭上的圓月。

    那孩子今晚吃飽了，現(xiàn)下一聲也不哭，只好奇地望著他。

    就在這時(shí)，門口突然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父子倆交換一個眼神，屏神靜氣望著門口，一顆心提到了喉嚨眼。

    接著，隨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門縫外伸進(jìn)來一根鐵片，正撥動著那根門閂。

    糟糕，這是又有人要進(jìn)來，會不會是弄死張氏的人回頭來看？

    父子倆快速四下查看，皆把目光投向了躺著張夫人尸身的那架大床。

    床很高，靠著墻，床下還遮擋著長長的布簾。

    眼看門閂就要被撥開，兩人沖向那座大床，撩開布簾就鉆了進(jìn)去。同時(shí)，屋門也發(fā)出了輕微的吱嘎聲，被人緩緩?fù)崎_。

    第62章

    裴英這才注意到那嬰兒還在父親懷里, 現(xiàn)在也被抱到了床下。

    可現(xiàn)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祈禱他等會別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