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他說：“我有自保的能力?！?/br>
李陌滿臉不可思議，一手捂著下半臉一手插著腰，來回焦躁地踱了好幾步?！澳恪恪彼B說了兩個“你”字，還是沒有說出個好歹來。

“這件事，我以個人的立場希望你不要上報。我和你雖然沒什么過深的交情，但是……”旁輝吸了一口氣，“希望你看在人之常情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許這一次過后，我這肩膀上的條條杠杠，全都得摘下去。”

“這僅僅是你撤銜的問題嗎？！”李陌怒吼道，“你跟那個殺人犯在一起，是不是也要變成下一個殺人犯了？！”

旁輝強(qiáng)忍怒氣，低吼道：“我不管他是不是殺人犯，哪怕他當(dāng)真是個殺人犯，我現(xiàn)在也沒法抽身……”

“你還有機(jī)會！”李陌打斷他的話怒吼，“現(xiàn)在就是機(jī)會！他已經(jīng)歸我管了，你只要識相一點乖乖呆在醫(yī)院里，這半年保你好得老實痛快，一點兒后遺癥不留地繼續(xù)接管下一個任務(wù)人，說不準(zhǔn)那時候政策出來了，你想要解放這些個犯罪分子的夙愿也能實現(xiàn)了，現(xiàn)在，你非得抓住這個不放，這不光是搭進(jìn)你的前途，還是搭進(jìn)你的命！”

李陌幾乎要貼在旁輝的耳邊大吼了，旁輝卻不為所動，他看著外面白皚皚的一片積雪，說道：“老李，這事，就這么定了。你管也好，不管也好，我只希望你給我、給沈晾，一個活下去的機(jī)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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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晾在審訊室里看到了苗因也。苗因也的鬢角已經(jīng)有些發(fā)白，在這短短幾天之內(nèi)。他坐在那兒，看到沈晾注意他的鬢角，笑了笑說：“白了吧？平時我都讓人給我用鑷子拔了，一根根拔干凈，誰都沒想到我上五十了?！?/br>
沈晾沒有什么表情，他坐下來，遠(yuǎn)遠(yuǎn)地坐在苗因也正前方，將自己手里胡亂畫的那張紙疊成方塊，在桌面上向他飛了過去。苗因也一把按住了那張紙，速度很快，非常靈敏。他將紙張打開，看到了里面幾個名字和強(qiáng)硬的連接線條。

苗因也的臉上浮起了一個微笑?！安畈欢嗔?，你還想知道什么？”

沈晾說：“我只想知道一個問題。張彩凌為什么死？”

苗因也的笑容放了下來，他似乎在回憶，約摸半分鐘后，他說：“她是我一年半前認(rèn)識的。在酒桌上，就是個舞女。當(dāng)時吳哥還在里面，我和英英已經(jīng)紙包不住火，只差一步就得攤到明面上來。沒想到吳哥出來了。我和英英心里慌啊——本來打算做好準(zhǔn)備就攤牌，沒想到巒緒那個小崽子，一直冷眼看著，沒等我收拾殘局就突然把吳哥提了出來。這頭小狼崽子也算是做到了家，我還差一丁點兒就能收尾的事兒，給他攪和了。為了讓吳哥把他的心吞到肚子里去，我就想起了張彩凌，做做假戲，和張彩凌好上了?！?/br>
苗因也的手邊有個裝了半杯水的紙杯，王國給放的，算是對他主動配合的一丁點兒好意。他摸了摸那紙杯，也不喝水，就看著，笑了笑又抬起頭來繼續(xù)說。

“張彩凌吧，挺好一個姑娘，護(hù)食，忠誠。她跟了我之后，也算是打入了我們這圈子，有事兒也能做得體貼，要是你不出現(xiàn)——”他伸出手指指了指沈晾，像是在瞄準(zhǔn)，“我可能就放棄把吳哥的勢力給端了這想法了。”

“吳哥給放出來了，我本來以為他第一個要收拾的是我——我的作為都給巒緒那小崽子看著呢——沒想到他第一個要動手的竟然是你。這事我現(xiàn)在才回過神來，仔細(xì)想想我也就是被他耍著玩兒，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自以為是地安排了張彩凌，沒想到毀了一個姑娘。”

“說說。”王國催促他說重點。

“她死的那案子，也是你辦的吧？”苗因也看著王國笑了一笑，反倒顯得有幾分慈祥，“她有一次聽我和英英打電話，就知道我和英英的關(guān)系了。我給她攤牌，告訴她她到底在我這兒算是個什么。我讓她自己選，走還是留下，她選了留下，我以為她這就是忍氣吞聲，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了。沒想到吧，沉不住氣的反而是英英啊?！?/br>
苗因也搖了搖頭。

“當(dāng)時我們調(diào)查的是她先動的手。”王國有些疑惑，眉頭皺了起來。

“你們不了解，”苗因也又慈祥地微笑起來了，“彩凌知道我和英英在籌劃把吳哥的勢力瓦解開來，她是個聰明姑娘，她猜到我們要去殺了吳哥。你也知道，在好些人眼里，吳哥是死不了的，他連進(jìn)了監(jiān)獄都沒能判死刑，現(xiàn)在出來了，更沒誰能奈何得了他。何況他身邊還養(yǎng)了個小狼崽。在我們這些人眼里，他是個幾乎不可逾越的黑洞。誰見他都要發(fā)抖。彩凌覺得我是自找死路，知道這事英英也摻和一腳，她就和英英斗起來了。她是個好姑娘啊……”

“這么說，殺死張彩凌是沈英英授意任森干的？”

“這事兒我做錯了，做錯了。我沒把彩凌知道多少的告訴英英，英英以為她會就這么把我們的計劃給捅出去，就害怕了。這事兒是我做錯了……”

沈英英讓任森殺了張彩凌，開始感到了害怕。苗因也和她恐懼吳不生會從這件事上嗅到點什么，因此提前確定了他們的計劃。她來找沈晾，是因為在當(dāng)時沈晾成了她絕望和驚恐中的最后一道救命符。她想知道，自己究竟會有什么樣的后果。沈英英這樣的女人不缺什么，除非到了危機(jī)生命的關(guān)頭，她永遠(yuǎn)不會來找沈晾。

沈英英第二日晚死在高鶚湖畔。和沈晾記載在他日記本上的時間一模一樣——比沈晾告訴她的時間晚了一小時四十分。

“你為什么想殺吳不生？”王國問道。

苗因也摩挲著杯子，沉默了好一會兒。

“你為什么要?dú)遣簧?？”王國換了一個字，又問了一遍。

苗因也開口說：“我在這行做了太久了。看過太多家破人亡的。吳哥對我有恩，他進(jìn)去之前，我一直忠心耿耿地跟著他，沒想過將來，沒想過等自己到了五十，就開始心軟起來。我有時候想我這種人得下地獄，但是在下地獄之前，有沒有什么能做的呢？吳哥在外面的時候，答案就是沒有。后來他進(jìn)去了，我突然覺得壓在頭上的一座大山消失了。那個時候啊，野心啊，善心啊，惡心啊，一起統(tǒng)統(tǒng)噴發(fā)出來。我想我都做到二把手的地位了，一把手走了，我就成了一把手，等我吞了吳哥的勢力，我就把所有跟著我的、跟著吳哥的都洗白了，把那些個毒品的販?zhǔn)矍罁v毀，全捐獻(xiàn)給你們這些警察當(dāng)業(yè)績。這后面的都只是個構(gòu)想，前面的卻是實打?qū)嵉?。沒想到我才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吳哥就又出來了。有句話叫做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在他出來之后，前面的那點兒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