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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聲音清脆而響亮。沈晾歪著頭,頭發(fā)都遮住了半邊臉。沈澄瑤和沈母都驚呆了,而旁輝更是。但他立刻回過神,一把將沈晾拉到自己身邊,用手撩開他的劉海仔細看他紅腫起來的臉頰,眼神里的憤怒和沖動幾乎要壓抑不住。沈晾沉默了一會兒,扭過頭來,繼續(xù)說:“你昨晚在哪里?”“你是什么意思????”沈父咆哮起來,“你有資格問我問題嗎?!”“回答我。”沈晾冷漠而陰梟地盯著他,他的半邊臉通紅,但是氣勢卻全然沒有變?nèi)?。沈父幾乎要氣炸了。旁輝此時意識到了沈晾要做什么,但是他也覺得自己要氣炸了。沈晾的父母認為他是殺人犯,但沈晾卻還想為他們倆做預測!這對父母從來不知道沈晾做預測是為了什么,會遭受怎樣的痛苦……旁輝第一次起了那樣強烈地想要行使暴力的欲|望。“你昨晚在哪里?”沈晾再次重復了一遍。屋子里的氣氛劍拔弩張,沈母嚇得說不出話來,沈澄瑤站在沈晾的身后,緊緊抓著他的手臂,雖然也不敢說話,卻堅定地站在沈晾的這一邊。旁輝說:“沈先生,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br>“配合工作?”沈父滿臉荒唐,“這算是什么工作?!他有什么資格來問我?”旁輝咬緊了牙關,冷冷地說:“那么我以特警的身份向您詢問有關于我的被監(jiān)視人沈晾的信息。”“沈先生,您昨晚在哪里?”沈父的臉漲得通紅,似乎憋得氣都喘不過來。沈母這時候顫抖著聲音說:“只要問、問幾個問題就好啊?我、我來回答行不行?”沈晾掃了她一眼,于是漆黑的目光看向了他,說道:“昨晚七點半在哪里?”沈母被他的眼睛一對上,就慌張地往后縮了縮,仿佛看到了什么極端可怕的東西。她說道:“在、在公司……”“今早早餐吃的是什么?”“雞蛋、白粥、一些昨晚的菜……”“今天走出小區(qū)碰到的第一個人是男人還是女人?”“……這……男、男的?!?/br>沈晾緩慢而機械地問了十幾個毫無章法的問題,接著他停下了?!拔业膯栴}問完了?!?/br>旁輝略帶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沈晾什么話都沒說,走向了門口。兩人先后出門,接著沈晾站在門外,看著沈澄瑤說:“這是我最后一次來這里。”不斷揮舞手臂的沈澄瑤被沈母和沈父攔在門內(nèi),沈父像是看洪水猛獸一般看著沈晾。“我是無罪的。”沈晾落下這一句話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旁輝覺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一拳頭狠狠砸中。他知道這一句話里包含了多么強烈的痛苦和悲涼。沈晾曾經(jīng)在那個密不透風的監(jiān)獄里堅定而低沉地對旁輝這么說,他將所有的信任和自嘲都封進了這一句話里。旁輝意識到沈晾并不親情淡薄。恰恰相反,他太在意這個家庭了。沈澄瑤的眼淚流了滿臉,她嗚咽著,大聲叫著“哥哥”,沈晾的腳步卻越走越快。旁輝大步跟上他,在樓道的最下面追上了他,將他一把摟在懷里。沈晾沒有掙扎,他直挺挺地站了一會兒,接著抬起手緊緊抱住了旁輝,將自己的臉深深埋在旁輝的胸口。-沈晾和旁輝從那幢筒子樓出來之后,再一次受到了小區(qū)不少居民的側目。旁輝幾乎可以肯定沈晾在這是被孤立的。沈晾當年的案子公開審理,全國的人只要看了新聞都知道這個案件,他不是一個默默無名的人。他的功績越大,之后傾覆所得到的唾罵就越多。在這個他生活了十幾年的小區(qū)里,幾乎所有的居民都認識他。旁輝想起了自己從前逼沈晾回家的那一次。他不住地后悔,想到沈晾獨自一個人穿過了小半個中國回到家卻遭到這樣的對待,他就忍不住用力摟緊了沈晾的肩膀。他很想對沈晾說一聲對不起,說他再也不會逼沈晾回家,很想讓他永遠不要靠近內(nèi)陸的這塊地方。此刻他忽然慶幸沈晾的父親要與他斷絕關系,沈晾沒有理由再回家了。這是最后一次。沈晾和旁輝上車的時候,遠遠地聽到了一聲細微的叫聲。沈晾立刻抬起了頭。沈澄瑤隔著半個小區(qū)在窗口朝他大叫,小半個身體都探了出來。旁輝依稀聽到她說:“……你等我……哥哥……”沈晾的面孔朝著窗外,目光投在遠處那個小小的人影上,虹膜里的黑色仿佛都化了開來。☆、第48章CHAPTER.46“這就是你來這里的目的?”旁輝坐在他的身邊,低聲問道。“什么?!彼麄円呀?jīng)看不見那個小區(qū)了,沈晾坐在出租車里,表情非常淡。“看瑤瑤?”旁輝這么問著,手握住了他的。“嗯,”沈晾非常直白誠實地點了點頭,仿佛沒有察覺到旁輝的小動作,“我要確保她未來的半年里,不會遇到任何厄運。”旁輝楞了一下,眼神有些怪,他忍不住問:“你不是說……你看不見你meimei的厄運……”沈晾再一次點了點頭。他抬起頭來看向旁輝:“從前我一直和她在一起,我生怕那會對我的預測產(chǎn)生影響,所以我再來看一次?!?/br>“……結果呢?”旁輝問。“沒有看見,”沈晾說,“這是我想要得到的結果。”旁輝有些不理解沈晾。沈晾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沒有看見她的厄運。證明我無法看見厄運的人的確存在。她的未來在我眼里是沒有約束的,沒有一個必然的命運?!鄙蛄擂D過了頭來,看向旁輝,“你也是?!?/br>旁輝幾乎屏住了呼吸。他覺得頭腦暈眩得厲害,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這明明不是什么情話,但是旁輝卻覺得這是沈晾對他說過的除了“每天都要說”外最煽情的話。他跑了小半個中國來確定一件事,這件事是為了旁輝。旁輝抓緊了沈晾的手,那雙骨頭突出的手在他的手心里掙扎了一下,卻沒有掙脫開去。旁輝的臉有些漲紅,他一再慶幸自己的體質(zhì)和沈澄瑤一樣,如果沈晾能夠看到他的厄運,恐怕他早就已經(jīng)離開了旁輝。旁輝意識到出租車載著他們行駛的地方不是車站之后,已經(jīng)有十幾分鐘了。沈晾報地名時用的是當?shù)胤窖?,旁輝沒有聽懂。因此他皺著眉問道:“我們現(xiàn)在去哪?”沈晾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垂下眼睛說:“老家?!?/br>沈晾的老家對他來說幾乎是一個陰沉沉的噩夢。他在學前受盡了自己的堂哥的侮辱,在“小雜種”的呼喊聲下長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