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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苗”。 “這與武宗朝歲和年間的青苗改革有什么關系么?”裴濼百思不得其解,疑惑道,“這上面畫的究竟是什么?” 裴度擱了筆,淡淡地瞧了鐘意一眼,語氣不褒不貶,平平地評價道:“你這立意倒也不算有多新奇……不過你的畫法卻是當真出奇了?!?/br> “若是朕沒有看錯的話,這上面畫的是兩株麥穗,”裴度點了點方才那兩處被裴濼誤以為是“孤枝”的地方,神色平平道,“其中一株上是十一粒麥種,另外一株上是三十余粒。” ——麥種翻倍,正乃是歲和年間青苗改革的功績。 “哦,原是如此,”裴濼無言地垂頭看了半晌,才算是看明白,那方才被自己當成“數(shù)九寒梅”的斑斑點點竟然指的是麥種,一時佩服得啞口無言,由衷地感慨道,“這般破題,倒確實算是別出心裁?!?/br> ——當然,鐘意神乎其技的畫法,更是給這份“別出心裁”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鐘意一時也忍不住震驚了,錯愕地問道:“陛下是怎么看出來的?” ——不是鐘意自謙,就她這點子薄弱的白描功底,那畫出來的東西,真的就只有她這位主人能識得便不錯 了。 “你是怎么想到要如此畫出來的,朕便是如何想到要這般看出來的,”裴度面上倒是半點波瀾之色都無,只反問了鐘意一個問題,“你數(shù)過田間的麥種?在歲和年間前后,還是兩類都數(shù)過?!?/br> 鐘意愣愣地點了點頭,那是她很小時候的事情了,被當時鄰家的一位叔叔帶著,對方興之所至,便教著她一粒一粒數(shù)過來了。 也就是為這遭,方才鐘意神思念轉之間,才想到了這么個奇怪生僻的畫法。 “那便是了,朕也數(shù)過,”裴度神色寡淡,一副的理所應當?shù)膽B(tài)度,平靜地回憶道,“一株一十一,一株三十二。” “這么巧么?”鐘意錯愕又驚喜地指著自己畫上的兩株道,“我當時數(shù)的也是的一株十一、一株三十二!” 裴度被純然驚喜的雙眸看得一怔,然后自己的唇角也無意識地上揚了些許,無奈而又暗藏著一種難以描繪的情緒道:“這又有什么好稀奇的,不過是碰巧罷了,你也太……” “好哄了吧”最后四個字被裴度險而又險地咽了回去,他幾乎稱得上做賊心虛地偏過臉,下意識抬眼四處張望了一番,沒見著身邊的裴濼有什么特殊的反應,反倒是與不遠處的燕平王妃投過來的視線恰恰好對了個正著。 裴度心頭一跳,下意識地錯過避開了。 燕平王妃的眼底深了深,臉色有一瞬間突然難看到了極點。 不過裴度避開的下一秒,他便意識到自己方才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哪怕燕平王妃之前并未注意到這里,他的狼狽閃避,也會瞬間激起對方的警覺。 不過有那么一剎那,裴度又覺得無所謂了,因為他也說不好自己心底隱隱期待的,究竟是燕平王妃發(fā)現(xiàn)還是不發(fā)現(xiàn)。 ——叔母一向最是敏銳而又“周到”,如果她意識到了朕的不妥……裴度搖了搖頭,立時打住了自己繼續(xù)往下的思緒,他告誡自己,這樣的想法是不可取的。 以強權而弄人,因位高而先得……這樣的做法,與他母后生前何異?但最后他母后落得了個什么下場,裴度看得再清楚不過了。 裴度不想自己有一天也會把自己逼成一個歇斯底里的瘋子。 但他同時又很難保證,倘若他真將鐘意強娶入宮,而對方心里又另有所屬的話……求而不得之,裴度也不確定自己最后會做出事情來…… 不過裴度這點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很快便被身邊人打斷了,燕平王世子裴濼輕咳了兩聲,用眼神示意裴度道:“二哥,我們該去另外那邊了……” 不過裴濼話到一半,還不等裴度點頭應允,外間突然有一陣哄哄鬧鬧的sao亂聲傳了過來,引得在場眾人皆紛紛望去,裴度擰了擰眉,遙遙的,燕平王妃喝問來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爾等何人,膽敢來此喧嘩?” “定西侯府?今日賓客有貴府來人么?……不對,我怎記得府上好像并沒有請貴府世子過來?” 鐘意的臉霎時一白,心頭劇烈一跳,驚惶地抬起了眼,幾乎是下意識地,朝著宣宗皇帝的方向看了過去。 而裴度此時也正恰恰在靜靜凝望著她。 對上鐘意那雙寫滿了驚悸瑟懼的雙眸,裴度猶豫了下,藏在黑暗里的手微微動了動,輕輕地撫在了鐘意的肩上。 鐘意感覺一陣酥麻感從肩頭傳來,往四肢百骸去,震得她渾身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裴度卻是將這誤認成了鐘意在驚懼,又猶豫了一下,借著彎下腰撿支筆的動作,唇畔從鐘意耳邊擦過時,輕而有輕地道了句:“不怕?!?/br> 第41章 楊四娘 那音調又輕又軟,帶起一陣細細弱弱的微風,吹拂在鐘意耳畔,讓鐘意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瞪大了她那雙又圓又潤的桃花眼,眼睜睜地看著宣宗皇帝的側臉愈靠愈近,又緩緩遠離。 然后便是“篤”地一聲響,卻是宣宗皇帝將剛剛撿起的筆又擱下了。 “走吧,”裴度站直了身子,卻沒有往鐘意的方向落一眼,而是偏過頭對著旁邊的燕平王世子道:“過去看看是怎么回事?!?/br> 于是兩個人便從鐘意的案幾便離開了,一直等到二人走遠,遙遙地有模糊不清的對話聲傳回來,鐘意才怔怔地眨了眨眼睛,濃密似鴉羽的眼睫微微垂下,在眼瞼下投射出淡淡的陰影。 耳畔一陣響似一陣的心跳聲緩緩平穩(wěn)了下來。 ——雖然知道那不會是宣宗皇帝的本意,然而事實卻是,只因為宣宗皇帝這么曖昧又游離的一句“不怕”,鐘意腦海中對定西侯世子之死被發(fā)現(xiàn)的擔憂畏懼便倏爾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她心中慌慌亂亂的,一時間全然是宣宗皇帝方才湊近時放大的側臉。 鐘意恍然有一種無法正常喘息的窒悶感。 也許是因為宣宗皇帝方才湊得太近了,也許是因為鐘意當時緊張到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近乎貪婪地把方才那點轉瞬即逝的相觸盡皆抓在了眼里、放在了心上,片刻都不舍得放過。 待鐘意悵然若失地整理好心緒,微微抬眼,回顧四方,卻正正迎上了林照探究的視線。 鐘意感覺自己的心跳倏爾漏了一拍,她近乎于慌亂地別開了眼,反應拙劣得異常明顯。 林照的眉心微微蹙了起來,神色間閃過一抹莫名的凝重。 “阿意,你知道我最早的時候,是曾被祖父屬意入宮選秀的吧,”一直等到當晚sao亂平息,宴席散罷,鐘意神思不屬地跟著林氏上了回承恩侯府的馬車,到了自己的院子,洗漱罷躺到床上去,鐘意腦海中揮之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