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倪棠身上，不咸不淡。倪棠穿著藍色，襯得皮膚白了不少。

    難怪她這么喜歡藍色。

    蘇答打量倪棠，倪棠也在打量蘇答。她今天約了賀騏，特意精心挑選了最襯自己膚色的藍色裙子，沒想到會在這和蘇答碰上。

    尤其是蘇答那一身，看得人暗恨。清淺的淡色規(guī)規(guī)矩矩，可穿在她身上，溫柔得像風景畫里最別致最典雅的那一抹，美貌五官在這種反差下，越發(fā)迷人。

    身旁賀騏已然收回手，看著蘇答一臉笑容，“蘇小姐今晚在這用餐？”

    “嗯?！?/br>
    那道聲音聽得倪棠心里分外不舒服，她腳下狀似不穩(wěn)，往旁邊歪，賀騏眼疾手快拉住她，“沒事吧？”

    “沒事。”倪棠笑笑，“我們走吧，我餓了。”

    賀騏朝蘇答看去，倪棠順著他的目光，彎唇帶點歉意地問：“蘇小姐約了朋友嗎，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不必。”蘇答才沒空和他們湊在一塊，想也不想就拒絕。

    侍應生再度領路，賀騏朝她頷首示意。

    蘇答站在墻邊避讓，打算等他們先過。一行三人與她擦肩，那抹搖曳迤邐的藍色裙擺，在她眼皮底下一晃而過，藍得刺眼。

    -

    畫展第二天，蘇答沒去場館。

    傍晚時賀原發(fā)來消息，問她在哪。四十分鐘總共發(fā)了三條，她看完，沒拉黑也沒回。許是沒得到回應，他打來電話。

    “沒去畫展現(xiàn)場？”賀原大概去找過她。昨天他說去接她，今天她卻沒去。他鎩羽而歸，但態(tài)度仍然溫和，沒有半點質(zhì)問的意思。

    蘇答端著玻璃杯喝水，言簡意賅，“沒。”

    他聽出她語氣不太對勁，稍稍停頓，又問：“你在哪？”

    “在家?！?/br>
    “好。”他說，“等我，很快就到?！?/br>
    蘇答沒問他來干什么，直接掛了電話。

    半個小時后，賀原出現(xiàn)在公寓門口，蘇答踩著門鈴聲，在貓眼后看了許久，緩緩將門打開。眉眼疏淡，語氣微微透著涼意，她道：“來干嘛？”

    她看他的眼神，又有點像剛回國那陣，只是重一些。那時候是全然無所謂將他當成陌生人，而現(xiàn)在，賀原隱隱約約感覺她的冷淡下潛藏著些許火氣。

    昨天在展館還好好的。賀原微微蹙眉，“怎么了？”

    蘇答盯著他不發(fā)一言，越看這張臉，胸口越堵得慌。下一秒，她將門關(guān)上——

    像上一次一樣，賀原伸手擋住。

    蘇答暗暗用力，他凝眸從門外看著她，被卡住的手已然紅了。角力片刻，蘇答有點摔門的意思，將手一松，扭頭就往回走。

    賀原站了站，顧不上理會發(fā)紅的手掌手背，提步入內(nèi)，反手關(guān)上門。他在玄關(guān)處換上她上次給他拿的那雙鞋——只一次已然是一副充滿經(jīng)驗的樣子——跟在她背后進屋。

    蘇答站在客廳茶幾前，背對著他，悶聲喝水。

    再遲鈍也感覺得到她在生氣，只是賀原頗為莫名，不知道這二十幾個小時里，自己又是哪里惹到她了。

    “蘇答?！?/br>
    他在背后叫她，蘇答當做沒聽到，微仰起脖子自顧自喝水。

    因她這幅拒不合作的態(tài)度皺眉，賀原語氣稍稍加重：“蘇答。”

    “咚”地一聲，她放下杯子，轉(zhuǎn)身看他。

    “你在生氣？”賀原的視線在她臉上打量片刻，半是結(jié)論，半是疑問。

    蘇答沒答，沉默幾秒，措不及防拋出一句：“我昨天碰見倪棠了?！?/br>
    賀原滯了一瞬。

    她對倪棠心懷芥蒂，這一點，即使早先不知道，看過她微博里的動態(tài)以后也明白了。

    之前他已經(jīng)解釋過，買倪棠的畫是因為大學那次突發(fā)事故，倪棠替他擋了一下，臉上留了道疤。

    買畫純屬出于愧疚而為。

    “我和她……”

    “和她一起的，還有賀騏。”蘇答又補充一句。

    賀原止住話頭，“他們怎么了？”

    “沒怎么，就是看見，覺得煩?！碧K答將蠻橫表達得理直氣壯。

    賀原品了品她話中的意思，皺眉：“你煩他們兩個，為何對我……”

    “包括你?！碧K答打斷道，“你們?nèi)齻€我都煩?！?/br>
    這話說得沒道理，她看見賀騏和倪棠煩，卻連他一起埋怨，火氣倒直接沖他撒來了。賀原一時說不出話，太陽xue重重跳了兩下。

    蘇答回國后，對他再不像以前退讓遷就，原本的脾氣冒出來，有時候就跟個炮仗似得。賀原決定不糾結(jié)這個，她不高興就不高興吧，氣撒完也就沒了，省得惹急了炸手，頭疼的一樣是他。

    他識趣地直接跳過這個話題，“我給你準備了禮物?！?/br>
    蘇答不接話。

    他從兜里拿出一個紅色絲絨小盒，近前遞給她。

    她不接，眼幽幽地睨他，賀原將盒子塞到她手里，“打開看看?！?/br>
    蘇答沒打算要他的東西，隨手別起盒蓋，正想關(guān)上還給他，不想，里面是枚藍色的手鐲，只一瞥眸光立時頓住，胸口那股郁氣又上來了。

    “藍色？”她勾唇輕嗤。

    賀原見她表情不似高興，“不喜歡？”

    “啪”地關(guān)上盒子，蘇答扔回他懷里，“藍色藍色，賀先生真是個情種。這么喜歡藍色，你直接送倪棠不就好了，何必膈應別人？”

    賀原被她這通話刺得莫名其妙，“這跟倪棠有什么關(guān)系？”

    有什么關(guān)系？蘇答氣笑了，一句話都不想再跟他說，扭頭往屋里走。

    倪棠最喜歡藍色。

    不管再過多久，她都忘不了剪碎那堆藍色裙子時的心情。

    她所有的喜歡所有的愛意，她的忍讓，遷就，在那一刻統(tǒng)統(tǒng)成了笑話。

    昨晚見到穿藍裙的倪棠和賀騏，一瞬間，她以為忘記了的那些情緒統(tǒng)統(tǒng)被勾起。賀原還非要上趕著到她面前來。一年前她忍下心酸往肚里吞，現(xiàn)在她忍不住，也不想再忍了。

    賀原沒給她逃避的機會，一把將她拽回來，她用力掙，臉氣得漲紅：“放手！”

    他臉色沉沉，鐵鑄般的手臂鉗制住她，“把話說清楚?！?/br>
    “說什么？有什么好說的？你趕緊滾出去！”

    賀原忍下升起的火氣，“和倪棠有什么關(guān)系？”這個手鐲，是他親自挑好讓人送來的，她只看了一眼就跟被點燃了似得。

    他不由猜測：“難道倪棠有個一樣的？”

    不太可能，徐霖說是品牌特別定制款，就這么一個。

    蘇答看他這幅明知故問的嘴臉就想作嘔，“你揣著明白裝糊涂有意思嗎？倪棠喜歡藍色你不知道？你要不然直接送她，惡心我很好玩？”

    即使她沒打算收，也不代表他可以跑來膈應人。

    賀原臉色一滯，沒等說話，蘇答冷笑：“我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犯不著你們這樣折騰，你喜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