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你何必還這樣耿耿于懷？”

    “不是?！碧K答蹙眉，搖了搖頭，“不是，你不明白?！?/br>
    她抬起眼，直勾勾望進他眼底。

    片刻安靜，她忽地問：“你愛我嗎？”

    突如其來的一句，問得他猝不及防。

    他們離得那么近，懷抱幾乎快要契合。

    入目便是她白皙無暇的皮膚、小巧的鼻尖、還有紅唇，她整個人于他近在咫尺，連呼吸都模糊了距離。

    賀原能清楚地看到她濃密卷曲根根分明的長睫，那雙黑色的，盛著一縷窗外落進來的光的眼睛，毫不閃避地看著他。

    蘇答又何嘗不是看不清，他眼里的詫異，那一瞬間閃過的怔然，全都清清楚楚。

    “你不用說。我知道答案?！碧K答輕笑，“你對我或許有一點感情，你并不討厭我，愿意和我親近。但僅此而已。”

    她已經(jīng)不管說出口的時候會不會傷到自己。

    他喜歡她嗎？

    也許有，但這點喜歡無足輕重。

    “你可能覺得我跟別人一樣，和你在一起，是為你的身份地位，為你擁有的東西。確實有這些因素，合同糾紛，被卡住的畫展，遇到你之前我正束手無策。但我和你在一起，更大的原因，是因為我喜歡?！?/br>
    她說，“我喜歡你。所以，我要的東西，你給不起?！?/br>
    賀原迎著她坦然的目光，驀然失語。

    蘇答輕轉(zhuǎn)手腕，掙開他的手掌，沒事人一般慢條斯理地替他把領(lǐng)帶系好。

    整潔，一絲不茍，配他的白襯衫格外好看。

    蘇答退后一步，噙著淡淡的笑看向他，“好了?！?/br>
    賀原臉繃得發(fā)緊，默然許久開口：“……你想清楚?！彼料侣暎Z氣冷硬，“只要你今天走出這個門，就不會再有反悔的機會。”

    蘇答眼中輕閃，那神情像不舍，但更多的是解脫。她似聽見又似沒聽見，不作回答，抬起手撫平剛給他系好的領(lǐng)帶上的褶皺。

    而后看向他，溫柔而平靜地彎唇。

    “我走了。”

    她笑著，轉(zhuǎn)身朝外走，一步步。

    背影很快隔絕在門外，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消失。

    她從始至終，一下都沒回頭。

    -

    蔣奉林做好了萬全準(zhǔn)備，需要蘇答cao心的地方實在不多，除了簽了幾份文件，所有東西都是處理完畢以后交到她手中。

    留學(xué)的日子定下，蘇答將住所收拾了一遍，帶不走的，不想扔的，全都打包裝箱請人搬到佟貝貝那，交給她代為保管。

    蘇答每天都會去望康山，或是上午或是下午，有時一整天都在。蔣奉林精神勁不錯，每次她去，他都饒有興致地讓她陪著下棋，讀書。

    關(guān)于離別的話題兩人卻都只字不提。蘇答不知如何開口，而蔣奉林有意避開。于是就在這般安詳又涌動著幾許傷感的氣氛之中，一起度過了一段輕松又自在的時光。

    臨行前一天，天沉沉黑下來，往常早該離開的蘇答待在病房遲遲不走。

    時間無聲嘀嗒。

    蔣奉林合上書，不得不下逐客令。

    “明天要上飛機，時間不早，回去休息吧?！?/br>
    蘇答臉色一慟，他見狀失笑：“怕什么，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F(xiàn)在科技這么發(fā)達，你隨時可以和給我打視頻電話。我坐在床上，只用舉著個手機，比你天天來煩我還輕松得多?！?/br>
    卷著書，蔣奉林輕輕敲她腦袋，眼里是化不開的柔光，“去吧。”

    蘇答掩飾情狀，嘴上說“好”，坐在凳上半天才起身。她緩而又緩地站起，一步一頓，蝸牛般慢騰騰挪到門口。

    心底涌起一股無法言狀的情緒。

    她停在門邊，忍不住回頭看。

    蔣奉林坐在床上，白色薄被蓋至他的腹部。

    他沖她笑，還是那樣溫和寬宥。

    “去吧?！彼f，“別害怕。”

    眼睛里剎那像是被灰塵侵襲，蘇答抿緊唇，怕再待下去就要失態(tài)，轉(zhuǎn)回頭，匆匆提步。

    走出望康山，她在大門前停了好久。

    這里空氣比市區(qū)清新得多，依稀可見星點。

    佟貝貝約了她，臨行前要吃一頓餞別飯，蘇答深吸幾口氣，斂好情緒，根本不敢回頭，乘車去和佟貝貝會和。

    選的菜館子開在東區(qū)老城巷里，又是佟貝貝發(fā)現(xiàn)的好店。不止她一個，宋紹彬也來了。他倆這些日子進展不錯，相處氛圍幾乎和小情侶無異，彼此間就差一個挑明的契機。

    佟貝貝把他帶上，算是側(cè)面認(rèn)可了他們的關(guān)系。

    蘇答這一去英格蘭，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來，隔著大洋，長途飛行又不方便，想到不能再隨時隨地見面，佟貝貝忍不住傷感起來。

    蘇答平時是不喝酒的，架不住離情濃重，干脆豁出去陪她喝了幾杯。

    佟貝貝絮絮叨叨一籮筐，直將臉喝得通紅，末了暈乎乎地還在說：“明天我去送你?！?/br>
    蘇答扶住她靠過來的腦袋，失笑，“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上飛機前會跟你說的。”

    “不行！我一定要送，一定……”喝得半醉的佟貝貝眼里浮起淚，腦袋埋在她肩上蹭了蹭。

    蘇答沒法子，耐心哄了好一陣，她帶哭腔的嘟嘟囔囔才終于停了。

    時間差不多，一餐飯畢，滴酒未沾的宋紹彬開車先把蘇答送回去，佟貝貝在車上緩了一會，被風(fēng)吹得清醒了大半。

    目送蘇答上樓，好半天，她才悶悶不樂地頂著一張發(fā)紅的臉摁起車窗，“走吧?！?/br>
    宋紹彬給她遞過去一瓶水，邊開車邊寬慰：“蘇小姐是去留學(xué)，暫時分開而已，不代表以后不回來了。別這么難過?！?/br>
    佟貝貝握著礦泉水沒說話。

    車開出蘇答住的小區(qū)，一路夜色匆忙。佟貝貝心情不好，半路上拿出手機，想上微博看兩眼，轉(zhuǎn)移注意力。

    隨手劃拉首頁，忽地看見一條動態(tài)，眸光一下變得更沉。

    宋紹彬看她仿佛想哭，“怎么了？”

    “沒什么。”佟貝貝咽了咽喉，沉沉抒氣，將手機屏幕光摁滅，“刷到了蘇答的微博。”

    蘇答有一個生活號，沒和大學(xué)圈子里的校友互相關(guān)注，只是偶爾發(fā)發(fā)日常，發(fā)些練筆的畫作、窗邊的綠植、烘烤的小餅干……再簡單不過。

    那條微博是她前兩天發(fā)的，看時間是半夜。

    宋紹彬問：“她發(fā)了什么嗎？”

    佟貝貝沒答，握著手機，腦袋沉沉。

    她望著擋風(fēng)玻璃外，沒頭沒腦地說：“你知道嗎，蘇答很好。”

    宋紹彬嗯了聲，“我知道，你跟她這么好，她肯定很好?！?/br>
    “……你不懂。”

    窗外一陣一陣路燈閃過，佟貝貝眼神幽幽，將頭靠住椅背。

    她想起初二的時候。她和蘇答剛開始同班時其實不怎么熟。那會她后座有一個女生，臉圓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