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番外2
下雪的天顯得格外安靜。這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孩童們亢奮不已,嬉笑聲傳得整條街都是,但梅長老不知為何就有一種很安靜的感覺,仿佛一切的腥風血雨都隨著這漫天飄雪塵埃落定了似的。與她相反,任少天卻覺周圍亂糟糟的,完全靜不下來。他知道,他其實是心不靜。他抬頭看著楊家的牌匾,神色有些復雜。事情鬧得太大,回來的這一路,他已在別人的口中聽說了始末。他知道魏丁二人已死,知道衛(wèi)晉是蔣家后人和葉右的同伴,更知道自己是楊家的大少爺,是葉右的大哥,可他卻一點記憶都沒有。這些天他無數(shù)次試圖追溯兒時的事,但都毫無頭緒,對他而言,好像就是僅僅離開了一會兒,原先的世界便轟然崩塌了。梅長老看他一眼:“少天小哥?”任少天回神,走了過去。楊家之前的管家是魏海德的人,一看形勢不好就跑了,后來被魏江越派“蒼穹”的人抓回來交給了前輩們,現(xiàn)在的管家是楊公子新?lián)Q的,此刻問完他們的姓名和來意,嚇了一跳。整個楊家的人都已知曉他們公子不是楊家的種,葉教主和任少天才是。雖然他們更愿意跟著公子,但都清楚楊家的主子怕是會換人,而面前的二人一個是任少天,一個是魔教的梅長老,管家自然不敢怠慢,連忙把人請進了門。“月影”的人見狀立刻激動地跑過去:“副隊!”“副隊你這些天去哪了?”“副隊你可算回來了,我們都不知該怎么辦了!”任少天敏銳地聽出一點問題,道:“隊長呢?”“月影”的人道:“隊長去水合城了?!?/br>水合城是蔣家舊居,當年白道的人同樣為蔣家建了墳,任少天暗忖衛(wèi)晉應該是去掃墓了,嘴上“嗯”了一聲。“月影”的人沉痛道:“還有,隊長加入魔教了?!?/br>任少天對此不太意外,問道:“那你們在這……”“隊長說讓我們留下來找方小神醫(yī)看看,興許還有被下過藥的。副隊,你說他去了魔教,那咱們以后怎么辦……”眾人說著猛地意識到副隊是葉教主的大哥,頓時更加沉痛,“副隊你也要加入魔教么?”這一點任少天不能保證,只搖搖頭,問道:“葉教主呢?”“月影”的人道:“在他自己的房里吧?!?/br>任少天于是心事重重地過去了。梅長老多日不見教主,也想找教主聊聊,結果走到一半便見任少天折了回來,還順便把她拎走了,她不解:“怎么?”任少天沉默一下道:“他有事?!?/br>梅長老很詫異:“有事?”少天小哥可是教主的親大哥,教主能有什么事連大哥都顧不上了?然而無論她怎么懷疑地盯著任少天,這人都沒回答她,她有心想去瞅瞅,可直覺告訴她最好別干,恰好這時魔教的幾位長老聞訊找了來,她便順水推舟跟著他們離開了。葉右在某個瞬間恍然聽見了極輕的腳步聲。但他的思緒僅僅清明了一會兒,察覺對方走遠,便重新陷進了能引人發(fā)瘋的熱量里。大概是酒香醉人。“風醉”醇厚的香味如勾似的撩著神經(jīng),可以讓人還沒喝就能自帶三分醉意。聞人恒以唇渡酒又給師弟灌了一杯,看著他濕潤的唇角和迷亂的神色,眸色越發(fā)暗沉,壓著他在軟榻上胡鬧過一回后緊接著把人打橫一抱放在床上,再次覆了過去。窗外大雪紛飛,屋里這一方小天地卻著了火。兩個人糾纏著,被汗水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都盡興了才停下。葉右道:“酒沒喝完?!?/br>他的聲音有一點沙啞,混著尚未消散的喘息和慵懶滿足,如同上好的酒,聞人恒忍不住又按著他吻了吻,下床拎起酒壺,回來看著他,用低沉且性感得一塌糊涂的聲音問:“我喂你喝?”葉右笑著勾勾手指:“來。”兩個人已經(jīng)纏綿過,這一次多是溫存。葉右滿足地喝了幾口酒,舔了一下師兄的嘴角。聞人恒把人揉進懷里,問道:“睡一覺?”葉右想起先前似乎有人來過,道:“不困,出去轉轉。”聞人恒沒意見,兩人穿戴整齊相攜出門,只見整座院子銀裝素裹,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葉右深吸一口氣,感受著胸腔蔓延的清涼,愜意地瞇起了眼。二人緩步邁出小院,迎面遇見刀疤男,很快從他口中得知梅長老和任少天到了。葉右不由得問了一句他們是何時來的,得到答案后暗暗猜測那會不會是他大哥,摸了摸鼻子。聞人恒先前也察覺到了似乎有人,看了師弟一眼。葉右的臉皮一向厚,很快淡定下來,此刻對上師兄的目光,嘴角一勾:“走,夫人,我?guī)闳ヒ娨姶蟾纭!?/br>聞人恒不和他計較,溫和道:“走吧老爺?!?/br>刀疤男:“……”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對?門主為什么不反駁?難道門主不是娶葉教主,而是要嫁去魔教么?還是說葉教主其實沒叫錯?他家門主真是夫人?他想象一下門主被葉教主這樣那樣的畫面,頓時震驚,失魂落魄地跟著他們,幾步后“砰”地撞上走廊的柱子。他像是沒覺出疼,頂著門主和葉教主的視線面無表情地站好,鼻血一點點淌了下來。葉右:“……”聞人恒:“……”任少天被魔教的幾位長老帶去了客房,剛剛找地方坐好就見他們都默默地盯著自己,不禁挑眉:“怎么?”幾位長老看看他,又看看梅長老,遲疑問:“那件事……”梅長老道:“你們是指少天小哥是教主大哥的事?這個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魔教長老于是放心了,“呼啦”圍住任少天,親切地拍拍肩膀:“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百里長老道:“誰敢欺負你,那就是欺負我們!”苗長老:“想弄死誰就找我,我會下蠱!”任少天:“……”百里長老看向梅長老:“你剛才叫他少天小哥?”梅長老應聲,接著想起了什么,捏起手絹抿嘴一笑:“但只能我叫,你們不能。”幾位長老道:“為什么?”梅長老意味深長道:“因為我們關系不一般?!?/br>任少天最不怕這個,他這些天和梅長老在一起就沒少互開玩笑,聞言勾起幾分壞笑:“嗯,非常不一般?!?/br>“……”幾位長老默默反應一下,目光在他們之間轉了轉,齊齊震驚,顫聲道,“你……她……你們難道……難道……”任少天喝了一口茶,見他們嚇得不輕,到底與他們不太熟,玩笑沒有開得太過,便補充道:“我們沒什么?!?/br>幾位長老問:“沒什么是什么意思?”梅長老又是抿嘴一笑:“教主交代我要對他寸步不離,所以這些天洗澡睡覺之類的,我和少天小哥都是在、一、起、的?!?/br>幾位長老頓時有些同情,暗道少天小哥第一次肯定會被某人的豪放嚇一跳,但對上某人要變得不爽的目光,急忙看向任少天,異口同聲道:“她一個姑娘家陪你泡澡,這還叫沒什么嗎?”任少天:“……”你們說這話不心虛么?紀神醫(yī)推門進來時恰好聽見那幾句,捋捋胡子,不由得看了任少天和梅長老一眼。任少天:“……”梅長老迅速收斂起好看戲的表情,正經(jīng)下來。幾位長老起身迎過去:“紀神醫(yī)?!?/br>紀神醫(yī)淡淡“嗯”了聲,走到任少天面前摘下他的面具,打量他的臉。任少天不解道:“紀神醫(yī)……”“我來看看你的傷,”紀神醫(yī)微微一頓,道,“你弟弟先前提過一句?!?/br>雖然他表面上不太待見某個混小子,但心里對那年輕人很欣賞,加之小徒弟在旁邊干巴巴地望著自己,他便假裝忘了小徒弟想加入魔教的事,答應了葉右給任少天看傷。他道:“要想治好得把傷口重新割開?!?/br>任少天臉上的疤頂了十多年,治不治其實無所謂,但聽說是葉右的意思,他便沒有拒絕,客氣道:“有勞紀神醫(yī)了?!?/br>紀神醫(yī)頷首,打開拎來的藥箱為他治傷,等上完藥便用布條細細纏好。幾位長老一直沒敢打擾他們,此刻一看才不約而同在心里想:不愧是兄弟,弟弟剛纏完,就換成哥哥纏了。紀神醫(yī)交代幾句注意事項,開了一個藥方,接著拿出幾瓶藥膏,和藥方一并交給梅長老,最后沉默地看一眼她和任少天,走了。梅長老:“……”任少天:“……”幾位長老:“……”紀神醫(yī)您老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房間一片死寂,梅長老頂著同僚們的視線,把東西往桌上一放,霸氣道:“再看一眼,我以后嫁不出去就讓你們養(yǎng)著?!?/br>幾位長老立即看向別處。任少天把藥膏拿過來,說道:“你回來時不是說過要去泡澡么?”“哦,對,”梅長老往外走,頗為感慨,“終于能自己一個人泡澡了?!?/br>幾位長老目送她離開,搬著椅子往任少天身邊挪了挪,挨個拍肩:“少天小哥這些天活得不容易吧?”任少天道:“還好?!?/br>幾位長老道:“別說了我們都懂,她是男是女全憑心情,你習慣就好?!?/br>任少天問:“她還會覺得自己是男人?”幾位長老道:“你沒看見過?”任少天道:“沒有?!?/br>這段日子朝夕相處,他能看出梅長老雖然身體有些特別,但其實更愿意當個女人,只是性格偶爾會很豪爽,讓他沒辦法把她當普通的姑娘看待罷了。幾位長老道:“沒事,你以后看見了就知道了。”任少天好奇:“她男人的時候是什么樣的?”幾位長老委婉道:“她吧……比較風流倜儻?!?/br>“應該是很風流倜儻,但遇上事就會非常男人?!?/br>“小姑娘見了她,往往就走不動路了……我記得之前有個性子要強的女匪,揚言要把她綁回去當壓寨夫君來著,還派人抓了好幾次?!?/br>“嗯,幸虧她武功高啊,不然現(xiàn)在孩子都能滿地跑了?!?/br>“對,幸虧啊,總之少天小哥你以后習慣就好,她絕大部分時候都是女人,只有心血來潮才會做一次男人?!?/br>“嗯嗯,習慣就好?!?/br>任少天:“……”你們魔教的都是些什么人?“別提她了,”幾位長老再次親切拍肩,“以后都是一家人,走,哥幾個為你接風洗塵,酒樓喝一杯?!?/br>任少天道:“紀神醫(yī)說最近別喝酒?!?/br>幾位長老想了想。百里長老道:“要不去茶樓?”季長老道:“茶樓有意思么?”百里長老道:“那去哪?總不能去打雪仗?!?/br>苗長老道:“打雪仗挺好玩的,去么?”百里長老道:“……咱們還是打麻將吧?!?/br>葉右和聞人恒找來的時候,便見他們早已不知打了多久的麻將,他抬起頭,頓時和任少天的目光對上了。幾位長老起身:“教主。”葉右點頭,走到任少天的面前,雖然知道他還沒恢復記憶,但仍是輕輕叫了他一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