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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那天天氣格外好,不小心丟了初吻的他通紅著臉跑回家,方才的惱漸漸化為甜,他想著既然都親了,那就勉為其難允許她長大后嫁給他好了!想著想著,他不自覺地笑了,然而推開門,卻看到母親提著行李箱,告訴他,他們要回京市住大房子過好日子了。 他從沒去過京市,但知道那是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他可能再也見不到他的小新娘。他不情愿,問母親能不能留下來。 母親蹲下來揉揉他腦袋,說他們必須走:“我的之之怎么能在這種地方長大?” 再后來,父親匆匆趕了回來,兩個大人又開始了爭執(zh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烈。 他像以前那樣,抱著膝蓋躲在墻角,等待這場暴風(fēng)雨快點過去。 直到,他聽到母親痛苦的慘叫…… 父親手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把刀子,刀尖深深埋進母親身體里,那件純白的連衣裙瞬間染成血紅! 他驚愕地睜大眼睛。 就看到父親通紅著雙目,瘋了一樣往母親身上捅了一刀又一刀。溫?zé)岬难獮R在他臉上,似乎染紅了眼眸,整個世界一片血色。 “我那么愛你!你為什么離開我?!” “阿凝,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狹窄的屋子里,再沒了女人的呼吸,只聽到男人悲痛的哭喊…… 執(zhí)行死刑前,男人隔著玻璃和他說話,目光一如既往的慈愛。他說:“之之,爸爸知道你現(xiàn)在一定很恨我。但你要知道,爸爸很愛你,也很愛你mama。我想,你長大后會明白的?!?/br> 再后來,他被素昧蒙面的老人帶回京市,改姓為薄。他住進了母親所說的大房子,過上了無數(shù)人羨慕的優(yōu)渥生活,可卻并沒有感受到母親所說的快樂。 這里繁華卻也冰冷。 日復(fù)一日,讓他忘了自己曾經(jīng)也是會笑的。 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回當(dāng)年的笑容,卻被人掀開面罩,露出拼命藏匿的丑陋。 他站在那里,渾身發(fā)冷。 當(dāng)年的那些血仿佛滲進了皮膚,無論他怎么洗也洗不干凈。就像“殺人犯兒子”的標(biāo)簽,永遠都摘不下。 一個目睹生父親手殺死生母的人、一個被診斷心理有問題的人。 虞舒會怎么看他? 毫無疑問,會覺得他很可怕很骯臟——就像其他人一樣。 這些年他在薄家受盡白眼,回來南府身世曝光后也被一群人避之不及。 他可以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他,卻無法不在意她…… 如果她再度對他流露出懼怕,甚至是厭惡的表情,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失控,會不會…活不下去…… 第70章 那句話后, 便是死一般的安靜。 顧然見虞舒有所動容,想繼續(xù)勸說,冷不丁瞥見樓梯口站了一個人, 便下意識地望過去??辞鍖Ψ矫嫒莺筱读艘凰? 旋即露出輕蔑之色, 絲毫沒有被當(dāng)事人抓包的心虛。 在他看來,薄晏之隱瞞自己那些可怕的過去, 才是無恥的那一方。 瞧見顧然表情, 虞舒若有所感地回了頭, 視線也不過交匯了一剎那, 就看到薄晏之猛然別過頭, 轉(zhuǎn)身就走。 “薄晏之——!” 虞舒顧不上繼續(xù)跟顧然理論,立刻追了過去。 聽到她的喊聲, 薄晏之不僅沒有停下,反而加快腳步將她遠遠甩在身后,狼狽又倉惶。 她看過來的那一刻,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以至于除了逃沒有別的選擇。 ——“看看!就是他!薄家大小姐在外面生的野種!真搞不懂薄老爺子怎么想的,再怎么后繼無人也不能把他接回來啊!那可是殺死他女兒兇手的種!誰知道他骨子里是不是跟他爸一樣壞?” ——“滾遠點!殺人犯的野種!先生只是把你接回來當(dāng)條狗養(yǎng)著,別以為自己就是薄家的繼承人!呸!” ——“聽說了嗎?那個野種居然把高家的孩子從樓上推下去了!我就說嘛,上梁不正下梁歪, 殺人犯能生出什么好東西來?” ——“瞪我干什么?要殺人了嗎?哎喲,我好怕哦!狗雜種!再瞪老子把你眼珠子挖了!” 那些回憶像揮之不去的噩夢,不斷交織在腦中。 他忽然想起新年那晚虞舒問他的那個問題——“新的家人對你好嗎?” 當(dāng)時他撒了謊, 告訴她“好”。但其實不好,一點都不好!這些年在薄家的日子有如地獄! 他是京市上流的笑話,受盡白眼和欺辱。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母親私奔生下的野種,老爺子人前裝糊涂,人后恨他入骨。可偏偏又舍不得他身體里流淌著的那一半薄家血脈,將他當(dāng)做繼承人培養(yǎng)。 那些日子很難熬。 每一個夜晚他都蜷縮在黑暗中,乞求能快點長大,好遠遠逃開這些痛苦。只是越長大卻越明白,有些宿命根本就逃不掉。 老爺子不會放過他。 就像“殺人犯兒子”這一身份,將伴隨著他到老到死,永遠無法擺脫…… 他一路橫沖直撞、漫無目的地逃,最后走到教學(xué)樓背后的小道盡頭,發(fā)現(xiàn)沒路了。 虞舒緊隨其后,就在幾步之遙的地方。 他回頭想從她身邊走來,然而她卻張開手臂朝他直接撲了過來!少女纖細的胳膊緊緊抱著他,并不是什么牢不可破的力度,他卻…掙脫不了。 虞舒一邊喘氣一邊抬頭。 薄晏之慌忙別過臉,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擠出艱難的兩個字:“放手……” “憑什么?”虞舒偏不,這會兒丟下平日的羞赧,又往他懷里湊了湊,理直氣壯地說,“你是我男朋友,我就要抱!” 他狠下心去扳她肩膀,剛把人從身上撕下來,她又像吸鐵石般纏了上來。這回手腳并用,八爪魚一樣掛在他身上。 這副無賴模樣還真有她小時候的風(fēng)采。 薄晏之拿她沒轍,唇緊抿著,無奈地問她:“你想干什么?” “這話該我問你。”虞舒仰頭看著他,少年面容蒼白得像是浸過冰水,讓人心疼得難受,“見了我就跑,你是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 除了逃走,他還能干什么? 世上沒有藏得住的秘密,他早知道事情會暴-露,卻沒料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快,快到他一點準(zhǔn)備都沒有。 他咽了咽嗓子,滿喉苦澀:“顧然那些話你沒聽清?還是他說得不夠明白?” 想到那些觸目驚心的案件記錄和那份病歷,虞舒心一顫,聲音也跟著一顫:“聽清了的,檔案也看了。你的事我全都知道了……” 這話讓他感到撲面而來的難堪。再次伸手推她,是不留情面的力道。這次他沒再給她纏上來的機會,甩下她大步流星往小道外走。 額角暴起青筋,冷靜在他眼底一寸寸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