潦草帶過跟他說過幾句，現(xiàn)在既然提起了，便閑聊著問：“你弟弟叫什么？”

“沈明天?！?/br>
“這名字，”溫讓忍不住笑：“跟你的名字不是一個風格。他沒按字輩兒？”

沈既拾上次去溫家吃飯的時候，跟溫母解釋過自己的名字是按著家里的字輩兒排出來的，當時溫讓正在廚房忙活，沒想到他竟然聽見了。

發(fā)掘出自己對溫讓的心意后，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能讓他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開心，他心情很好地說：“我媽說，沈明天這個名字還是找算命先生改的，我看也不是什么正經(jīng)先生，算不出什么好名字，就取了這么個有理想有抱負的‘明天’?！?/br>
“那他有沒有應(yīng)了名字的景兒？”

沈既拾想了想，他其實不太想跟溫讓總提沈明天的事，怕溫讓想到溫良心里不舒服，反倒是溫讓興趣漸濃的樣子，他也就不打算刻意避過話題。

“很聰明的男孩子?！鄙蚣仁盎叵胫洗我姷缴蛎魈鞎r他的模樣：“小時候特別膽小，我跟你說過的，我爸喝多了會打人，他害怕，有一次把嗓子哭出血后就再也不敢大聲哭了，我就每次抱著他去廚房里躲著?！?/br>
溫讓點點頭表示記得。

“后來長大了就好了，他很活潑，會交朋友，長得也還不錯，就挺招人喜歡?！?/br>
溫讓笑：“跟你比呢，誰更帥一些？”

“不一樣?！鄙蚣仁疤糁凵覂浩乘?，說：“有什么帥不帥的，去年看個鬼片兒還被嚇得哇哇叫，非要跟我一起睡?！?/br>
“小崽子，黏人?！鄙蚣仁翱偨Y(jié)道。

溫讓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了幾分，他歪頭看著沈既拾，故意放輕了聲音調(diào)笑：“撒什么嬌呢，小野狗。”

沈既拾耳朵根兒發(fā)緊，他發(fā)出一聲嗤笑，不接話，抬腳自行往前走，溫讓快步跟上來，在身旁忍不住直樂。

他們散著步，慢慢晃到第一次約飯的那家餐館兒。剛點上餐，溫讓的手機“叮咚”一聲，收到裴四給他發(fā)的消息。

裴四發(fā)來的是一張照片，照片上赫然是裴四與溫曛兩張大笑臉，他說“看我遇到了誰”。

溫讓問：你倆怎么湊上的？

裴四回答說：逛街偶遇了。

照片里的背景確實是商場，溫讓問溫曛和誰去逛街了？裴四說一個俊俏的小jiejie。

溫讓眼皮一跳，他莫名且堅定的感覺到，裴四嘴里“俊俏的小jiejie”是李佳鹿。

就在這時候，溫曛也給他發(fā)來消息，說她和佳鹿姐一起逛街遇到裴四哥哥了

溫讓攥著手機眨眨眼，又抬頭看著沈既拾，腦子里亂七八糟亂轉(zhuǎn)。沈既拾正把兩人的餐具放在一起用茶水燙洗，溫讓的目光就跟著熱氣裊裊里的幾根筷子晃來晃去。

“怎么了？”沈既拾看他一眼，問。

溫讓的指尖在玻璃桌面上輕輕磕了磕，描摹底下壓著的餐布圖案，思考著問沈既拾：“如果……你弟弟跟你出柜，你會是什么心情？”

沈既拾倏地掀起眼皮，從下向上瞥著他，露出微妙的神情，做出一個無聲的口型：溫曛？

溫讓擺擺手，更像在說服自己：“不是，我突然想到而已。”他接著說：“我跟你說過吧，之前跟我相親的那個李佳鹿，她是同性戀。”

沈既拾點點頭，把洗好的餐具擺到溫讓手前：“嗯，你說了?！?/br>
“溫曛很喜歡她，兩人還加了微信。上次跟李佳鹿看電影兒的時候她把溫曛帶著了，因為小丫頭跟她說自己一個人無聊?！?/br>
“關(guān)系挺不錯啊?！鄙蚣仁靶π?，說：“我覺得不至于，溫曛才多大，十幾歲？”

“十五。”

“十五歲，李佳鹿得比她大至少十歲，代溝都有三條半了。”

溫讓拎著手機的一角慢悠悠轉(zhuǎn)著圈兒，說：“剛才裴四給我發(fā)消息，他逛街遇到溫曛了?！?/br>
服務(wù)員端來炒菜放到桌子上，沈既拾道一聲謝，請他再送一杯西瓜汁上來。他夾了一筷子蝦仁兒放進溫讓碗里，不用思考也明白溫讓話里的潛臺詞，他莫名有些想笑：“跟李佳鹿一起？”

溫讓把蝦仁兒喂進嘴里，繃著臉點點頭。

沈既拾忍不住笑出了聲，一看溫讓面無表情盯著自己，笑意更加斂不住，趕緊道歉：“抱歉。我是在想，是不是所有當哥哥jiejie的人都思考過這個問題?！?/br>
他主動把話題又帶回了溫讓的提問，邊思索邊說：“怎么說呢。我自己都是這樣，沈明天喜歡男生還是女生，我沒有什么理由去約束他?！?/br>
溫讓接過服務(wù)員送上來的西瓜汁抿了一口，盯著沈既拾示意他繼續(xù)說。

“我跟沈明天，從小到大都沒吵過架?！鄙蚣仁翱匆谎蹨刈岓@奇的眼神，又笑了：“是不是不可思議，你跟溫曛也做不到?jīng)]吵過架吧？”

溫讓不好意思的笑一笑：“溫曛小時候愛翻我抽屜，我還打過她屁股。”

沈既拾哈哈大笑。

“沈明天很黏我。他小時候被我爸打怕了，膽子特別小，跟個小姑娘似的，院兒里哪個孩子都能欺負他，我就幫他一個個打。后來長大了，也不知道怎么就大膽起來了。有一回跟一孫子打起來了，小腿被踢紫一大塊兒，疼得齜牙咧嘴，看到我放學回來立馬一抹鼻子，也不喊疼了，跟我說，哥，我今天打贏二胖兒了，以后我就能幫你打架了！”

溫讓咬著筷子直樂，沈既拾跟他一起笑，笑著笑著就有點兒恍惚，輕聲說：“我媽沒主見，是個挨了幾十年打的家庭婦女。我爸這幾年上了年紀，身體不硬朗了，才開始有些做‘父親’的樣子，試著想跟他兩個兒子父慈子孝?！?/br>
“可真正護著，陪著沈明天長大的人，是我?！?/br>
“所以他開心就行?！鄙蚣仁皧A了一口菜吃下去，對溫讓說，也是對自己說：“我想要他擁有屬于自己的，完整成熟的三觀，在那之后，他想要什么樣的生活，那是他自己的事。他要為希望的生活付出什么樣的努力和代價，也是他自己的事。我身為哥哥，只想支持他想要的一切?！?/br>
沈既拾的話說到這里就不再繼續(xù)，溫讓垂著睫毛盯著眼前不再冒煙的炒菜，眼神兒里又盛滿了沈既拾熟悉的茫然與愧歉。

“沈既拾，對弟弟和meimei，這種感情是相同的么？”

溫讓輕喃一聲，又舉起果汁喝了一口，他的指節(jié)有些僵硬，另一只手摳緊了手機后蓋的邊緣。

如果可以，我能為溫良獻出一切。

可我對不起溫曛。

我大概永遠都做不了一位合格的兄長。不論對溫良，還是溫曛。

他疲憊地想。

第032章

沈既拾在校門口叫車，一聲喇叭在他身后響起，溫讓降下車窗露出腦袋：“這是要逃課去哪兒？”

沈既拾一看到溫讓就洋溢出快樂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