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個屁啊！你倆有什么冤仇都給擱一下！否則人死了你找誰啰嗦去？！”

趕到醫(yī)院的時候，周熙晨已經(jīng)在門口了，今天他休息，沒有穿白大褂，就簡簡單單的衛(wèi)衣和牛仔褲，看起來像個剛畢業(yè)的理工科大學(xué)生。

一見我從出租車上下來，他狠跺了下腳，罵了句“這么慢！”然后沖上來拉住我的胳膊，二話不說就往電梯里拽。

我這個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由他拉著我冰涼的手。周熙晨的臉色也很不好，嘴里罵罵咧咧的：“哪個工地的工人他媽的這么不長眼！撂個鋼管都能給老子撂偏了！程維的頭是他砸的起的嗎？改回頭不得被余家的人給當(dāng)土豆兒削了！”

“還有程維那個二貨！我cao他祖宗十八代的！真他媽能折騰！太厲害了！我太佩服他了！聽到城中有家別墅今天在拍賣，跟火燎了眉毛似的開了車就要去買，媽的那段路整修施工呢，他車子開不過去，人也過不去，結(jié)果這孫子真他媽長膽，竟然直接往人家工地里穿過去了！”

“我就納悶了，他要什么別墅沒有??？整那么個小破別墅有什么意思？”周熙晨發(fā)狠地摁著電梯的示數(shù)鍵，末了干脆狠踹一腳，“cao你媽！狗屁電梯！這么慢！”

我渾渾噩噩地聽著，嘴唇青白得厲害，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被周熙晨拉著從電梯里跑出來的時候，腳下踉蹌，仿佛覺得天地都是旋轉(zhuǎn)的。

周熙晨一路跑到手術(shù)室外，逮了個護(hù)士就問開了。

那護(hù)士不知道狀況，只是手忙腳亂地說：“程先生送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昏過去了，徐主任在里給動手術(shù)，我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嚴(yán)重……”

周熙晨暴跳如雷：“你瞎了眼??！望聞問切不會！普通察言觀色他媽的也不會嗎？！”

那護(hù)士嚇得連連擺手，最后只說：“周醫(yī)生，對，對不起啊，我真的沒看清楚……只是看到推來的時候，頭上幾乎全是血……”

我聽到這句，整個人都如同被電流擊中，震顫著后退一步，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頭上都是血……

那該傷的有多重呢？

更何況程維的血是罕見的RH陰性血，他若失血過多，血庫是很難找到相匹配的血型的。

我呆呆望著地面，不知為什么又想起了雪地里那個高大卻孤寂的身影，那么執(zhí)意倔強(qiáng)地站在夜色里，一動不動地看著我窗戶的方向……

程維會死。

這個可怕的想法猶如一根尖利的針椎刺進(jìn)我的頭顱內(nèi)，我痛苦地顫栗著，旁邊周熙晨還在不停地罵人，可我卻覺得他的聲音在漸漸離我遠(yuǎn)去，我的世界好像只剩下一片空白，猶如那些他在路燈下悄然凝視著我的夜晚，四周白茫茫的，只有冰冷無聲的落雪。

如果程維真的再也回不來了……那么……

我這輩子，和他最后說過的一句話是什么呢？

我把他給我小心翼翼送來的菜全部都倒了，我站在他面前，罵他可笑，說他可悲。

在我和他的最后一面里，我只是在斥責(zé)他，只是在粉碎他的希望，在踐踏他的悔恨和好意。

我跟他說：“家門的鑰匙早就丟了。無論再過多久，我們都回不去的?！?/br>
我跟他說：“程維，我不可能原諒你?！?/br>
可是……

我把臉埋入掌中，不可自制地哽咽了起來。

程維……你知不知道，我不可能原諒你……那是因為，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你啊。

我們回不去了，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親密無間的在一起了。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我已沒有勇氣和立場，再拋開一切地去愛你。

但是，如果可以，程維，如果你能好好地活下去，即使是要讓我用剩下的生命來換，我也愿意。

我不能愛你了，但是，我能把我最后剩下的，也留給你。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shù)室的紅色警示燈終于熄滅了，我驀地站起來，臉色蒼白地看著手術(shù)室的門緩緩打開，走出來的一個中年大夫摘了口罩，重重吐了口氣。一旁的周熙晨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抓住他的手，緊張道：“徐主任，他怎么樣啊？”

徐主任疲憊地?fù)u了搖頭，啞著嗓子緩緩道：“對不起，我已經(jīng)盡力了，可是……”

這句醫(yī)院的托詞象征著什么，已是十分的清楚了。

后面的話我完全沒有聽進(jìn)去，只是覺得胸口好像被千鈞重石狠狠砸了一樣，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醒過來的時候是在病房里，讓我覺得匪夷所思的是周熙晨竟然翹了個二郎腿，悠哉游哉地在我病床旁邊吃樓下買的麻辣燙，而且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

我真的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手腳冰冷僵硬，下床的時候幾乎是踉蹌著的，把周熙晨嚇了一大跳，目魚丸子都掉在了地上：“喂，你做什么啊？不消停的話我再給你打一針鎮(zhèn)定劑啊我警告你！”

我也恨我自己不爭氣，我真的不可能像對待陌生人一樣，對程維的生死置之不理。我緊緊抓著周熙晨的衣服，還沒有開口，眼淚就流了出來：“……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周熙晨連忙把麻辣燙擱一邊，也不蹺二郎腿了，手忙腳亂地把我從地上拽起來道：“你干什么啊？要見他也不是現(xiàn)在見，還有，你別哭好不好？哭有什么用啊，又改變不了什么……”

我喉嚨里好像哽了一枚苦澀的橄欖，說不出話來，只是無力地?fù)u頭。

“我拜你了大哥，你冷靜點好不好……呃，不對，大哥是程維……那要不大哥夫？還是大哥嫂？”

我的腦筋真的是轉(zhuǎn)不過彎來了，為什么程維死了，周熙晨竟然還有心思說笑話？

“要不這樣，你要真想見他。一會兒吃晚飯的時候去，順帶幫我把這一保溫杯的紅菜湯給他?！敝芪醭空f著，拿過旁邊柜子上的保溫杯塞給我，“盯著他，讓他趁熱喝?。⊙a(bǔ)血的！”

我完全愣住了，半天才道：“……給他……送紅菜湯喝？”

“對啊?！敝芪醭恳桓崩硭?dāng)然的口吻，“我一會兒還得回家，他在四樓的vip病房，我剛才去看過他，腦袋裹了好幾圈紗布，跟個粽子似的，哈哈哈……”

他看到我的表情，又不笑了，咳嗽一聲正色道：“你可別看他不爽揍他啊，他現(xiàn)在可金貴著呢，保不準(zhǔn)被你推一下腦子就得震蕩了。

我腦袋里亂成一片，僵了好久，才漸漸地感到知覺一點點地回到身上，明白事情似乎沒有我想象的那么可怕了。

過了一會兒，我才慢慢問：“……程維他……沒死？”

周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