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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得聽我一句——林大夫的手下從來沒有醫(yī)死過病人。他會沒事的?!?/br>“……”我靜了好久,才說,“他是不是,非常地恨我?”“換成我的話,那是肯定的。恨你恨到投胎都不想再見到你?!鳖D了頓,他說,“可是祝霖的心思,又怎么會和我一樣。”我苦笑一下:“你是在安慰我?”“我只是在實話實說。他恨不恨你,只有他自己知道。別人誰說了都不算數(shù)?!?/br>“……可是我恨我自己?!蔽议]上眼睛,“……我真的恨我自己?!?/br>他曾經(jīng)為了他父親給他留下的巨額財產(chǎn),拋棄了我。也曾經(jīng)將我年邁的母親推下扶梯,他是第一個教會我看清現(xiàn)實的人,也是背負著我母親性命的仇人。我知道我應該殺了他,記恨他,最起碼,我必須要離開他。可是我就算再怎么對自己重復,再怎么告訴自己:他是我的仇人。我也,無法做到親手把刀刃架在他的脖子上。我恨我自己的軟弱。兩年前,我親眼目睹了mama從樓上摔下來的場面,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可是她就這樣離開了我。從火葬場回來的那幾天,我把自己關在家里,祝霖每天都會來敲門,他會在門外不停地和我說著“對不起”,一聲一聲,直至把嗓子喊啞。有幾次,我閉上眼睛,就想起mama被推進焚尸爐的場面,那種刺鼻的焦臭和嗆人的煙味,成了無法揮去的夢魘。我真的擔心自己會瘋魔之下,舉槍,開門,然后結束那個人的性命。我的愛人,殺害了我的母親。這樣的矛盾和痛苦煎熬了我很久。我想到好多年之前,祝霖曾經(jīng)為了遺產(chǎn)離開我,我那個時候只是怨他,并沒有恨他。我喜歡他,就算他在金錢和我之前,選擇了前者,我對他的這份感情仍舊不會改變,所以,我可以說服自己原諒他。可是這次呢?我拿什么來說服自己。我沒有原諒他的理由,能原諒他的只有我的母親,可她已經(jīng)化成了灰燼,成了我和祝霖心口最深最深的一道傷疤。我知道他就在外面,只要我開門,舉起槍,扣下扳機。不用三秒鐘的時間,我就可以為mama報仇。可是我做不到。我不可能對他下手。我靠在門板上,隔著門板,他的聲音嘶啞哽咽,顯得那么無助,那么哀傷。我含著眼淚聽了好久好久,緊繃的身子微微顫抖著,我在拼命地忍耐,忍耐著不要開門,忍耐著不要開槍。我已經(jīng)失去了世上唯一的親人,如果還要我親手殺了我唯一愛著的人,那么,我還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終于等到他離開,我聽著他疲憊的腳步聲一點一點遠去,直至再也無法聽見。我靠在門板上,慢慢滑坐下來,喉嚨中斷續(xù)苦澀的哽咽,最終成了失聲痛哭。祝霖……祝霖……你為什么要逼我……你為什么要逼我?!!讓人狠狠地揍他一頓,然后讓他徹底死心,就此一刀兩斷——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我想,就這樣了,結束了。我殺不了你,然而,我也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我們,從此以后,便是兩個毫無干系的陌生人。我站在雪地里,遠遠看著他被手下拳打腳踢,無力還手。沉重的打擊聲,一聲一聲擂在我的心上。我的指尖有些輕微的顫抖,好不容易才穩(wěn)住情緒,從口袋里摸出煙來點上。淡青色的霧氣模糊了他的身影,而我的眼睛,也在這嗆人的煙氣中,被熏的微微發(fā)紅。“他還沒醒嗎?”周熙晨的聲音把我從回憶中拽了出來。我恍然回神,回頭看著他走進重癥監(jiān)護室。今天是他值班,是我忘了。周熙晨穿著白大褂,抱著記錄本,站在祝霖床前看了看,嘆了口氣:“還是老樣子啊……”祝霖的手術很成功,可是他太虛弱,一直處于昏昏沉沉的狀態(tài)。我暫辭掉了沈家和余家所有的事務,現(xiàn)在他們無論是明爭還是暗斗,都和我沒有關系了。我只想守著眼前這個男人,直到他醒來的那一刻。可是他一直沉睡著,就好像在和我賭氣一樣。周熙晨給他換了藥,拔了鹽水針頭,然后便出去了。我坐在他的病床前,靜靜望著他清瘦清瘦的臉龐。一分鐘,五分鐘,一個小時。他就那么安靜地睡著,扇貝般的濃深睫毛投下陰影。我是多么希望他能夠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著我,哪怕是罵我恨我也好。可是他一動不動,仿佛要永遠離我而去一樣。這樣的想法讓我很不安,被子太厚,人太薄,他躺在里面,一絲起伏也沒有,全無生氣。我握住他的手,冰冰冷冷的。“小霖,你很冷嗎?”我聲音沙啞地問他,眼眶紅紅的,“冷的話,我?guī)湍愦甏晔郑脝???/br>他沒有反應,好像是真的很生我的氣,再也不打算理會我的樣子。我捧著他傷痕累累的手,用掌心一點一點焐熱,然后搓著他的指尖,指腹,關節(jié),手掌……“我知道你恨我?!蔽逸p聲說,“……我也恨我自己?!?/br>“你為什么要把我出賣給九處呢?”我握著他的手,悲哀地凝視著他憔悴的臉,“你為什么要背叛我呢?……你知道我看著那些兄弟死在我面前時,我是什么感受嗎?”“他們都對我那么忠心,我從沒拿他們當普通的屬下看,而是把他們當作自己的朋友……被九處追捕的那一次,他們?yōu)榱俗屛野踩冯x,一個一個,全落在了九處警官的手里,就連周熙晨……就連他都差點落網(wǎng)?!?/br>“那些警官會是什么好東西?都是一群收了好處就會亂咬人的瘋狗,我爸當初就是被獄警活活打死的,他們連黑道的人都不如,一幫衣冠禽獸。你為什么,要幫著他們,和我作對呢?”他不回答我,還是那么平靜的模樣,仿佛一切都不再和他有關。我嘆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小霖,你知道嗎?那一次死的人里面,有個年輕人,他才剛剛結婚,他死了之后,我去看望過他的妻子……那個女人,已經(jīng)快瘋了,自始自終,只會拉著我的手,和我說一句話……”“……替他報仇……”說到這里,我停住了,我看著祝霖消瘦到幾乎失形的身體,看著他胳膊上青青紫紫的傷疤,看著他緊閉的眼睛,最后落在他脖頸側那個刺目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