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刷問：“他送你回家嗎？”

“沒有。只送到門口。我jiejie來接我?！闭f這句話的時候，劉景明又抬起頭看著我，他的目光仍舊讓我感到芒刺在背，難受的厲害。

“哎，你jiejie每天來接你嗎？”

“是啊?！?/br>
“她對你真好啊，說起來我也一直想要一個jiejie呢……”

“……她對我好？”我沉默了一會兒，垂下眼簾搖頭笑了笑，“我想更多時候，她是不希望有我這個弟弟存在的吧……”

如果沒有我，沒有我mama的話，他們一家三口，應(yīng)該會過得很快樂。我和我的mama，對她而言是多余的兩個人。

“哎，為什么這么說？”

我淡淡苦笑：“我和她同父異母，并不能算是親姐弟?！?/br>
“那你mama豈不是小……”板鴨口無遮攔，快人快嘴，一句話都快說完了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閉上了嘴巴。

“對，對不起啊學(xué)長，我不是……”

“我知道?！蔽覕[了擺手，淡淡的，“沒關(guān)系的?！?/br>
比這個難聽多的話我都聽過，他這又算得了什么。

有些僵硬的氣氛剛剛舒緩下來，冷不防就聽到角落里有個人冷笑了一聲，聲音又冰又涼：“別做了婊子又立牌坊，搞得好像自己有多圣母似的，裝什么寬宏大量?！?/br>
所有的人都是一愣，我僵了僵才回頭望去，只見劉景明正半仰著臉，翹著二郎腿滿臉譏諷地看著我。

他現(xiàn)在的樣子給我感覺和剛才很不一樣。如果用刀來比喻的話，剛才他一直是隱在刀鞘里鋒芒不露的。然而現(xiàn)在，他卻好像刀出于鞘，精光乍現(xiàn)。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那句話觸動了他。

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夏志英已經(jīng)先一步站了起來，皺著眉頭：“你說什么呢你，這種話也能隨便亂講？”

“有人敢做，為什么沒人敢講？”劉景明陰惻惻的，“你媽就是個靠男人吃飯過活的貨色，她自己做的出來，憑什么不讓人說？”

“還有你自己，什么東西都不會，讀書是花錢買進去的，竟然也好意思拿出來講給別人聽，你以為這種事情很光榮？那需要我給你定制一個徽章別在胸口嗎，祝、少、爺？”

啪！

雙手狠狠拍在桌子上，夏志英猛然站了起來，偌大的餐廳一下子全部寂靜了，所有人都回頭看著這里。

“劉景明！你給我適可而止點！”

劉景明冷冷一笑：“怎么，夏小少爺生氣了？為了這么一個朋友值得嗎？還是說你根本沒有把他當(dāng)作朋友看？”

“你……”

“你別不識好人心?！眲⒕懊鞔驍嗔讼闹居ⅲ拔抑皇窃谔嵝涯?，如果你沒有把他當(dāng)作朋友，那可就麻煩大了。這位祝先生可是個厲害的角色，祝家都已經(jīng)樹倒猢猻散了，他倒好，照樣混得風(fēng)生水起，身上的衣服比當(dāng)年靠老爺子混飯的時候穿的還名貴。祝少爺，您以前富貴多金靠的是自己老子，現(xiàn)在富貴多金，靠的又是誰？該不會是那個，很好，很好的朋友吧？”

我猛然一凜，其實他說我什么我都無所謂，我最怕的是他會抹黑程維。這句話一說出來，我就坐不住了，驀然站起來，臉色蒼白地看著他：“別胡說八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不用管。”他淡淡道，欣賞著我驚怒交加的神色，“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靠男人吃飯永遠(yuǎn)是最下等人的生存方式，最后一定會死的很慘?！?/br>
他說完之后，施施然站起來，拿餐巾紙優(yōu)雅地抹了抹嘴巴，將紙巾丟到餐盤里，朝夏志英笑道：“那么，夏少爺，多謝款待了?！?/br>
然后便步履平穩(wěn)坦然地在眾人的目光中離開了餐廳，與我錯肩而過時瞥了我一眼，這回我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了，他是真的、真的看我萬分不爽，如同眼中之釘。

劉景明走后，幾個人都保持了沉默，最后是板鴨打破了寂靜：“志英，我們還繼續(xù)……嗎？”

“繼續(xù)什么繼續(xù)！”連夏志英這樣的綿羊性格都暴怒了，狠狠一拍桌子，“散會！”

出餐廳的時候，我仰頭看了看天，即使是晚上，仍然可以看出天氣不太好，空氣里到處是一股土腥味，這是下雨前的味道。

我胃本來就不太好，加上今天心情很煩躁，晚飯又喝了不少刺激性冷飲，走了沒兩步，胃就疼了起來，隨便找了個車站，坐下來摸出一盒煙，敲了根想抽，摸了摸口袋卻發(fā)現(xiàn)忘帶了打火機。

……這么差的記性，做什么都做不好，身世又骯臟，會被人看不起，也是正常的吧……

正這樣想著，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視野里出現(xiàn)了一只鋼制打火機。我愣了愣，順著拿著打火機的那條胳膊望上去，對上了夏志英清洌明亮的眼睛。

“煙什么的，還是少抽一點吧…”看到我把香煙遞到唇邊，夏志英坐在我旁邊憂心忡忡地說道，“對肺不好的?！?/br>
我望著指隙間幽怨的淡青色煙霧，垂下了眼簾：“那你坐的離我遠(yuǎn)一點吧。”

夏志英睜大眼睛：“為什么？”

“二手煙對肺更不好?！?/br>
“啊，這個啊。”夏志英擺擺手，“我不介意的。我只是擔(dān)心你的身體……”

我朝他笑了笑：“那你還把打火機借我？”

“……可是你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所以說就是這樣啊。”我彈了彈煙灰，望向馬路上一輛輛疾馳而過的汽車，“不好的心情和不好的肺，快樂和健康，你會選擇哪個呢？”

夏志英沒料到我會突然這么問，愣了半天摸了摸腦袋：“……不能兩個都選嗎？”

“你太貪心了，小鬼?！蔽姨謴椓讼滤鉂嵉念~頭，“很多事情都是單選題，A和B你都想選，可是最終填到答題卡上的只有一個?！?/br>
一輛出租車開過去，橘黃色的車燈看在眼中有些刺目酸澀。

我靜了一會兒，直到香煙燃到手指處，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抬手叼住煙尾吸了口，呼出淡青色的煙靄。

夏志英看著我，好久才說：“……對不起，那個劉景明……是我爸想請他來的，我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那么難聽的話來……是我不好……”

“你有什么不好的？”我失笑，望著他的目光卻有些疲憊，“……夏志英，他說的其實也沒錯。我的確沒什么值得人尊重的地方，我也……并不是一個好人?！?/br>
看到夏志英張了張嘴一副急著想替我開脫的樣子，我笑著擺了擺手：“別說你覺得我很好，你并不是完全了解我，不是嗎？”

“我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