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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很,常常一睡一整天,沈伐石權(quán)當(dāng)他是因為夏日炎熱才格外憊懶,他甚至懷疑,自己這蓋上蓋頭又揭開的當(dāng)口,他都能睡過去。所以,在再次揭開紅蓋頭,看到季三昧大睜著雙眼時,沈伐石還稍稍愣了愣。繼而,他滿心疼惜地俯下身,親了親季三昧的睫毛。讓他納罕的是,季三昧仍是一動不動。少頃,在一片燈火通明中,他茫然著四下張望了一番,問道:“沈兄,你這么快熄燈做什么?”作者有話要說: 搞完事就跑真刺激。第87章獻(xiàn)祭(一)沈伐石的臉色變了。他的手探到了季三昧面前,想要試一下他的視力,又覺得自己這個動作好笑至極,便把手往回縮,可縮了一半,他又鬼使神差地放了回去,手指懸在了季三昧眼前,僵硬了片刻,才晃了晃。他輕聲喚:“三昧?”他還沒等到季三昧的反應(yīng),臥房的門就被人從外面哐當(dāng)一聲推了開來。“總督!”“兄長!”平地的一聲驚雷毫無預(yù)警地在沈伐石心中炸裂了開來,他的喉腔干澀,稍稍做了個吞咽動作,就像是吞下了一把粗糲的砂石。季三昧坐起身來的時候,懶洋洋地哈欠連天,只憑著本能反應(yīng)點著了煙槍,怏怏地歪在軟榻上,整個人的姿態(tài)相當(dāng)萎靡放浪:“什么事兒啊,大晚上的?!?/br>緊接著,他問出了一個叫沈伐石肝膽俱裂的問題:“……你們大晚上不睡覺,跑來寺里做什么?”季三昧又問季六塵:“你來覺迷寺有什么事兒?”“兄長,今天是你十八歲的生辰……”季六塵的尾音抖得厲害,“我們來為你辦宴……你不記得了?”“十八歲?”季三昧咬著煙槍沉思了一會兒,索性放棄了思考,敲了敲腦袋,“嗨,我八成是睡糊涂了?!羞@回事兒嗎?”沈伐石面色漸漸轉(zhuǎn)為鐵青:“三昧,你怎么了?”季三昧納悶:“我挺好的啊?!闭f著,他打了個哈欠,眼角帶出一星生理性的淚光來,“……就是體乏得很?!?/br>“兄長你繼續(xù)休息……”季六塵強(qiáng)撐著最后一絲理智,來到床前,輕輕摸了摸季三昧的額心,一記清心安神咒注入了他的體內(nèi),季三昧毫無防備,立即軟倒,連一鍋煙都沒能抽完,細(xì)得驚人的腕子垂在榻邊,指間松松地夾著還在冒煙的金玉煙槍。沈伐石垂眸,凝望著季三昧的手腕。……三昧的手腕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細(xì)了?……好像他身上所有的rou正在一點點從他身上剝離開來似的。……一刻鐘后。書房里的沈伐石一把將臺面上所有的東西掃落在地,一雙血色全失的唇瑟瑟地發(fā)著抖:“什么意思?什么叫‘每一世都活不過二十歲’?”眼看著沈伐石的眸色又有變暗的趨勢,王傳燈及時地按住了他的肩膀:“總督……總督!你清醒一下!你總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弄清楚吧?!”沈伐石咽下了一口已經(jīng)彌漫到舌根處的苦腥味兒,但聲音里依然含滿了壓抑著的苦痛和抵觸:“……你說?!?/br>長安坐在不遠(yuǎn)處,肩膀簌簌發(fā)著抖。……子時的鐘聲響過了,季三昧的十八歲已經(jīng)到來了,所以他作為當(dāng)年唯一的知情者,神靈加封的禁言也終于解了開來。他終于可以把當(dāng)年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早該知道的人了。……自小傾慕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呢?長安,或者說衛(wèi)汀,現(xiàn)在想來,只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他記得很清楚,在他還是個小孩兒的時候,被人從深約尺厚的雪窩里拉出來的瞬間,他仿佛看到了神明。那個神明是那樣的好看,好看得衛(wèi)汀在刺骨的冰冷中生出了無限的熱意,后背甚至滋滋地冒出熱汗來。而且他還那么好。直至今日,衛(wèi)汀仍然記得季三昧把自己從雪窩里扒出來時,曾用他同樣細(xì)嫩的小手護(hù)住了他凍得通紅的臉頰,小心翼翼地搓了搓,又捏了捏,玩笑道:“哎喲,小家伙長得不錯。能賣個好價錢?!?/br>衛(wèi)汀被凍得迷迷糊糊,連怕都忘了,只曉得歪頭看著季三昧,癡癡地在滴水成冰的天氣里掛出了一串口水。季三昧見狀,眉眼微彎,俯下身來刮了刮他的鼻子:“餓了?”說罷,他對著衛(wèi)汀伸出了手來,發(fā)絲在冬日的風(fēng)里飄揚(yáng),樸素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卻像是能發(fā)出光來一樣。他說:“我請你去吃餛飩吧?!?/br>從此后,衛(wèi)汀就喜歡吃餛飩了。即使兄長多少次告誡他,不要去找那個姓季的,那個姓季的送他回家,絕對只是為了要錢而已,但衛(wèi)汀卻不愿去相信。他在心里粉飾著一個名叫季三昧的神明,把他打扮得無堅不摧,完美無瑕,并從此深深地癡戀上了這個完美的形象。衛(wèi)家世代修行土行之術(shù),而衛(wèi)汀的法力水準(zhǔn)一向只能算得上平平無奇,但相較于衛(wèi)源,他有一個極其突出的本事:摶土造人。小的時候,他就愛捏一些泥像,等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之后,他挖空了自己的床鋪,里面儲存的全都是季三昧的小像。他從未見過季三昧這樣完美的長相,感覺捏多少都不嫌多。后來,季三昧來衛(wèi)家玩兒,無意中看見了他擺在外頭的那些普通泥像,便在私下里找到了他,道:“小阿汀,你手藝這么好,捏個我,怎么樣?”衛(wèi)汀當(dāng)時的心情,怎么形容呢,就像是被朝思暮想、根本不敢染指分毫的神明垂青了,整個人幾乎要飄到天上去。而季三昧的下一句話,就讓他重又墮回了地面。他說:“……我晚上想去找沈兄玩兒,可你又知道我那個蠢弟弟,他小孩子心性,不喜歡沈兄。你給我捏個像,化個人形,躺在床上,我就能溜出去找他啦?!?/br>衛(wèi)汀的心隨著他這句話咔嚓一聲裂了,整個腔子都在作痛。他第一次的喜歡,第一次的嫉妒,第一次的不甘,都給了季三昧,那個造孽的、溫柔的、輕佻的,又閃閃發(fā)光的季三昧。可是當(dāng)時的衛(wèi)汀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泥像,竟然會在不遠(yuǎn)的將來派上大用場。在臨亭戰(zhàn)況逐漸膠著起來的時候,季三昧又尋上了衛(wèi)家的門來:“小阿汀,再幫我一個忙吧,給我造個泥巴做的替身。最好是能動的那種?!?/br>能動的傀儡人需要耗費太多的靈力,但衛(wèi)汀還是乖乖地先應(yīng)了一聲“好”。季三昧不禁好奇:“你不問我做什么用?”衛(wèi)汀想,還能是為了誰呢?但他還是聽了季三昧的話,溫馴地問道:“那……那你要做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