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的頭顱時，手心里出的汗都沒有他現(xiàn)在出的多。

季六塵沒說話。

衛(wèi)源坐得離季六塵近了些，眼睛里冒著熾烈的火。

他叫季六塵的名字：“……六塵？”

衛(wèi)源不知道季六塵沉默了多久，直到他的熱血在腔子里漸漸冷了下去，他才聽到了季六塵的聲音：“……我很吝嗇的。你吃得太多?！?/br>
從這短短一句話中，衛(wèi)源硬是聽出了三四分希望來。

他一把握住了季六塵放在膝蓋上的手：“我可以少吃。”

季六塵說：“我不大會做家事?！抑粫局?，而且還經(jīng)常糊鍋?！?/br>
衛(wèi)源說：“啞嬸會做。再說，你做的粥挺好吃的?！?/br>
“糊了也好吃？”

“也好吃。”

季六塵又說：“我管錢管得很嚴(yán)，不會給你太多的錢出去鬼混?！?/br>
衛(wèi)源說：“我不喜歡出去混。我不會做我爹那樣的人。”

季六塵說：“我想養(yǎng)狗?！?/br>
衛(wèi)源說：“養(yǎng)?！?/br>
季六塵說：“要是你跟我哥起沖突了，我會幫著我哥。”

衛(wèi)源咬咬牙，頓了頓才答應(yīng)下來：“……行。不過回家你得對我好?！?/br>
季六塵笑了。

他用那副再俗艷不過的長相，在衛(wèi)源的心頭笑出了一片燦爛的山花：“那……拆墻拆下來的磚，就再蓋一個新的小花園吧。”

經(jīng)歷過剛才的一系列問題，再加上一個勾魂攝魄的淺笑，衛(wèi)源的腦子都懵了，直到季六塵站起身來，抱著賓客名冊快步跑向睡醒了走出門來的季三昧，衛(wèi)源還坐在廊下，有點迷糊地思考：

……他這算是答應(yīng)了還是沒答應(yīng)？

季三昧握住口打了個哈欠，望了一臉季六塵，忍不住樂了：“你這是怎么啦？”

季六塵當(dāng)然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臉活像是一只孕婦坐月子時吃的紅雞蛋，他頂著這么一張紅得艷麗無雙的臉，低聲對季三昧說：“兄長，這是你生辰那天我打算請的賓客名單，你看一看?！?/br>
季三昧卻沒有表露出強烈的興趣，他又打了個哈欠，說：“你看著定了便是?！?/br>
季六塵勸道：“兄長你好歹看一看，十八歲的生辰，可不能隨隨便便糊弄過去?！?/br>
季三昧將自己的腰身充分拉伸開來，姿態(tài)頗似一只伸懶腰的貓。

他慵懶地隨口應(yīng)道：“又不是沒過過。”

這話一出口，季三昧自己也愣了愣。

這種平靜的心緒，讓他自己都有些理解不了。

明明在十八歲后，他就能日日跟沈兄玩鬧了。這種好處，難道還不值得激動嗎？

季三昧很想做出些像樣的期待反應(yīng)，可事實上，他的心麻木得很。

……好像……有什么與他預(yù)料不符的事情即將發(fā)生，而他根本無力阻止。

這樣的感覺著實有些糟糕，而且越接近十八歲生辰那日越是清晰，但季三昧單憑著瞎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竭力忽視這種感覺。

這樣的感覺一直持續(xù)到了他十八歲生辰的當(dāng)天。

名單上的賓客盡數(shù)到齊，周伊人跟丁妙覺就在飛熊鎮(zhèn)內(nèi)，自然不會誤了期，不過叫季三昧有些驚訝的是，云槐跟云如往也來了。

原本在季六塵的計劃里，云槐和云如往或許是來不了的，畢竟這二人云游四方，若要想聯(lián)系到他們，怕是有些難度。

而他們二人不僅來了，且還合送了一棵精美的，約有一人來高的人形松雕，據(jù)說哪怕從上頭割下一小塊木頭，都有連城之價。

這樣貴重的禮物，叫沈伐石都不禁有幾分訝然：“何必這般破費。”

幾年不見，云如往已經(jīng)蓄起了胡須，愈加襯得他豐姿俊逸：“應(yīng)該的?！?/br>
但是他的長相顯然已經(jīng)步入中年，而他身旁的云槐依舊是個沒長大的少年模樣，且?guī)啄赀^去了，他的品味也沒有絲毫進(jìn)步，一襲深紅底綢衫綢褲，蹬一雙蔥綠色的靴子，一眼掃過去像是棵迎風(fēng)招展的雪里紅。

他在屋里求戰(zhàn)求了一圈，因為沒人搭理他，他就跑去院子里找長安說話去了。

看云槐跑掉了，沈伐石便問起了云如往長安的事情，問他是從何處收到長安的種子的。

聽了沈伐石的講述，云如往也浮現(xiàn)出了一縷訝色：“我當(dāng)真不記得了。十幾年前的事情，哪里還能記得那么清楚?！挥浀觅u家是個穿著月白色衣裳的年輕道士，長得還行。我瞧那顆梧桐種子鮮亮得很，就用高價買了，本來是打算給云槐做個伴兒……”

這套說辭和他當(dāng)初告訴沈伐石的差不離。

沈伐石頷首沉吟。

穿月白色衣裳的年輕道士……

在沈伐石的印象里，這類道士多如牛毛，因此很難找出來究竟是誰當(dāng)初把化身為梧桐種子的衛(wèi)汀賣給云如往的。

云如往在屋里又同沈伐石聊了兩句，覺得有些憋悶，便打算去院子中轉(zhuǎn)一轉(zhuǎn)。

一出門，他就看到了云槐正站在院內(nèi)，甚是奇怪地看向了長安，那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

云如往走上前去：“怎么了？”

云槐擰著眉頭，苦惱得很：“前輩，以前長安的靈根上有這個東西嗎？”

云如往答道：“我看不見你能看到的東西?！憧吹绞裁戳?？”

云槐指向長安：“我以前完全沒有注意到……長安的靈根上，也有那個奇怪的金??！就是我告訴過你的，跟沈伐石和季三昧一樣的金?。　?/br>
他苦惱地托著腮：“可是他的金印比沈伐石跟季三昧都淡得多，藏得也深……所以我之前一直都沒有發(fā)現(xiàn)?！毕肓税胩?，不得其法的云槐猛地一拍掌，“……對了，我要去告訴沈伐石，問問清楚！”

他正準(zhǔn)備跑去，卻被云如往抓住了胳膊。

云槐一愣：“前輩？”

云如往面上依舊掛著那樣云淡風(fēng)輕的笑容，他望著云槐，平靜道：“不必去問?！f不定，是什么不能與人言說的秘密呢？”

第85章秘密（二）

最終,季三昧生辰宴會的舉辦地點還是定在了覺迷寺的小禪院中。

原因無他,便宜,方便，且一餐用罷，賓客散場,沈伐石抱著人就可以入洞房了。

在送過禮后，云槐吵著要去找修火靈根的周伊人比劍，云如往便領(lǐng)著他下了山,并保證會在晚宴開始前回來。

二人前腳出了寺門,后腳八個小沙彌就合抬著一個描龍畫鳳的禮箱進(jìn)了小院兒。

挑慣了水、做慣了苦力的小沙彌們硬是因為抬這口箱子累得滿頭大汗，打頭的一個招呼著其他人放下箱子,便跑到了季三昧跟沈伐石的房間門口，擦著汗喚道：“師叔！師伯！”

季三昧捧著碗漂滿碎冰的酸梅湯出來了,一眼就瞧見了院中的大箱子：“什么東西？”

小沙彌望著酸梅湯咽了咽口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