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真相。

    福元看常嬤嬤不理會他的問題，索性掀開厚厚的被褥掙扎著坐起來，發(fā)現(xiàn)身上只穿了中衣，煞有介事吩咐兩旁的小太監(jiān)：“來人，為我更衣。我要去坤寧宮見皇額娘，只要我肯當面認錯，她一定會原諒我的?！?/br>
    屋子里冷，常嬤嬤哪敢讓他下地，趕忙將人按回被窩里頭，也顧不得尊卑。

    “大阿哥乖，娘娘她沒有生你的氣，今日晚了，咱們明日再去好不好？”

    大阿哥已經(jīng)不是兩三歲懵懂稚童，感覺出事情似乎不對，上手去推禁錮著他的常嬤嬤，另朝外大聲叫嚷：“快來人啊，有人犯上，有人造反了?！痹噲D從外面叫來聽他命令的人。

    哐當一聲，門果然在這個時候開了。

    常嬤嬤還當是來診脈的太醫(yī)，頭都沒回，仍用手把大阿哥捂在被子里，并用腿壓在他身上。

    “大阿哥聽話，嬤嬤不會害你的?！?/br>
    福元卻掙扎地更用力，后來終于掙出一只胳膊，沖著常嬤嬤的臉就撓上去。

    常嬤嬤捂著臉，明顯感覺破了口子，一錯神兒的工夫，福元已經(jīng)光著腳下了地。

    常嬤嬤起身欲追，卻看見打門口進來，穿著一身龍袍的皇帝，正滿臉陰云地注視著這一幕，嚇得趕緊跪地叩拜。

    福元自然也看到了進來的是誰，直奔到皇帝的身前，一把抱住他的袍子。

    “皇阿瑪，這個奴才不讓兒臣去見皇額娘，您快把她趕走。兒臣知道今日不該貪玩，以后一定會向您那樣，允文允武，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br>
    皇帝看著小臉燒得通紅還抓著自己認錯的長子，心里何止是難過。福元他到現(xiàn)在甚至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何種困境，只能極盡壓抑自己真實的情緒不表現(xiàn)出來。

    他拉著福元的手，將他復領(lǐng)到床前，又抱他坐上去。

    “屋子里涼，先把衣服和鞋子穿好?！?/br>
    又轉(zhuǎn)向嚇得發(fā)抖的常嬤嬤說：“你先下去，沒有吩咐不準進殿伺候。”

    福元由著宮人替他穿衣，似乎也感受到今晚的皇阿瑪似乎又哪里不同。

    滿人向來是“抱孫不抱子”，所以福元自記事起，還是頭一次和皇阿瑪如此親近。

    他還可憐兮兮望向一臉嚴肅的皇阿瑪，似是下了很大決心開口：“您能不能帶兒臣去看看皇額娘？”

    皇帝沒有同意，也沒有反駁，只回頭向門外候著的小鄧子說：“給大阿哥找件氅衣過來。”

    不大會兒，氅衣送了進來，皇帝親手把過于長大的鶴氅披在福元身上，又抱著他朝外去。

    小鄧子還以為皇帝這是要帶著大阿哥出毓慶宮，嚇得臉色慘白。

    這一路上要是過了給別人，后果不堪設想。

    他沒有死諫的勇氣，一邊跟在皇帝身后，一邊在內(nèi)心交戰(zhàn)。

    三位太醫(yī)聽說皇帝駕臨，也都侯在門口。這會兒看見大阿哥的裝扮均驚駭不已。

    為首的一人站到皇帝面前，做好了獲罪的準備：“請皇上留步，大阿哥剛剛開始發(fā)痘，不宜挪動，還望圣上三思?！鼻閯菥o急，也顧不上文飾字句。

    皇帝頓了下腳步：“我?guī)Т蟀⒏缛ヅw，不會出門?！?/br>
    三人知道君無戲言，這才告罪把路讓開。

    福元聽出皇阿瑪口氣不好，也不敢再吵嚷著去見皇后，只躲在皇帝懷里不敢動彈。

    繞過繼德堂，透過梢間的檻窗，被隔離的宮人們正在一處院子里食用御醫(yī)熬制的祛瘟湯藥。

    皇帝擋住他張望的小臉，直接帶他去了南向的二層暖閣。

    屋子里沒掌燈，小鄧子識趣地沒跟上來。

    福元有些怕黑，卻不敢表現(xiàn)出來。

    皇帝醞釀了一會，終于還是啞著嗓子開了口。

    “福元，你看見遠處的那片大殿了嗎？再有一個月，就是過年的慶典，到時候在那里會有你平日最喜歡吃的驢打滾，也會有你最喜歡看的‘慶隆舞’，你想不想和皇阿瑪和皇額娘一起過年？”

    福元懵懵懂懂，憑著本能回答：“想。”想想有搖搖頭，“可是皇額娘說了，兒臣以后要用功讀書，不能再貪玩了?！?/br>
    皇帝似乎又從他身上看到了被逼著上進的自己，“有皇阿瑪在，你皇額娘一定會準了的。不過福元要答應阿瑪一件事，只要你做到了，皇阿瑪一定會履約，到時候讓你休息一整旬，不，一整月，好不好？”

    “皇阿瑪不會是要兒子背誦吧？”

    “這回咱們不背書?；拾斠阕龅氖?，在接下來的這一個月里，凡事都要聽你崔諳達的話。皇阿瑪和你皇額娘有非常重要的事，暫時不能來看你，但你要知道，我們都是十分牽掛著你的?！?/br>
    福元非常不解：“既然牽掛，為什么不能把福元帶在身邊？”

    皇帝知道不能全然隱瞞，畢竟這孩子很快就會面臨生死攸關(guān)的考驗。

    “福元，你聽好。你知道草原上的雄鷹為什么可以輕而易舉捕獲獵物嗎？”

    福元搖頭。

    “那是因為，他們有著強健的雙翼，銳利的雙眼，以及，鋒利無比的喙。可是要成為最最出色的那一只，必須要忍受萬分的痛苦，把它在巖石上一點一點磨掉，只有這樣，才能永遠保證喙的鋒利?！?/br>
    福元不禁好奇：“那要是不把喙磨掉會怎么樣？”

    “喙就會一直不停的長長，直到鷹再合不上嘴，最后活活餓死。”

    福元顯然被這結(jié)果嚇到了，拼命搖頭。

    皇帝卻不能給他退縮的機會?！八愿Ｔ?，你接下來也會面臨同樣的考驗。”“你看見你手上長的這顆痘了嗎？”

    福元點了點頭，還天真無邪地說了聲癢。

    皇帝阻止他試圖去撓的動作?！斑@痘便似雄鷹的喙，都是老天給予你的考驗，它們很快就會再你身上長出許多許多比這更大更癢的來。你要答應皇阿瑪，不管有多痛多難過，都不要去碰它們，只要你挺過了這一關(guān)，就可以長成可以高飛的雄鷹?！?/br>
    福元似懂非懂：“兒臣不去碰，那兒臣真的可以一整個月都不去上書房嗎？”

    皇帝撫著他的頭允諾：“只要福元快點好起來，皇阿瑪一定說話算話?！?/br>
    ☆、【闖】

    001

    毓慶宮被封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