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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等他,等他回去兌現(xiàn)諾言。在渾渾噩噩之際,玄沄知道自己被帶回了羅浮山,關(guān)押在后山禁地里。掌門師兄并未放棄他,還一直請人為他醫(yī)治。但是心病還須心藥醫(yī),玄沄清楚這場關(guān)乎生死存亡的戰(zhàn)役全憑他是否能堅守本心。那魔王編造出了各種聲色犬馬的幻象,試圖滋生玄沄的欲/念,擾動他的道心,但是玄沄咬牙硬挺著,用元神不斷抵擋著魔氣入侵。然而那又談何容易。在那些幻象里,眾多熟悉的角色粉墨登場。時而是幼年時的鄉(xiāng)民們指著他破口謾罵,說他是個弒母克父的煞星;時而是外院眾弟子撕碎他的課本,踩著他的頭笑他是個癡兒;一會兒場景變成了門內(nèi)大比,自己被對手的暗器從背后穿透,口吐鮮血;最后是師尊冷冷俯視著他,說他沒資格留在聚清觀,還不快滾出門去。那一幕幕都是他的隱痛,他的悲哀,他的恐懼,但是并非無法化解。只要他還保留著心頭的一點清明,就能將這幻象一一消去??墒悄悄ь^似乎清楚他吃軟不吃硬,于是化作了賀榕的樣子來誘惑他,將他氣得五內(nèi)俱焚,毒火攻心。魔頭哈哈大笑。“我就說吧!是個人都有弱點,你的弱點就是你那寶貝徒弟!瞧你急得跟個什么似的!若我現(xiàn)在演一出他被人糟蹋的戲,你不是要被活活氣死過去!”魔王沒想到的是,他這一嘴胡扯倒是點醒了玄沄。反正一切皆是幻象,真正的賀榕還在外頭等著自己,那自己必須戒嗔戒躁,戰(zhàn)勝心魔。玄沄開始將最后的真氣聚于丹田,抱元守一,配合這山中的降魔大陣,一點點用元神之力將那體內(nèi)魔氣逼出去。原本應(yīng)該是這樣的。哪怕他花費數(shù)十年,數(shù)百年,他都能憑借對賀榕的那份念想,咬牙忍受這令人癲狂的劇痛。只要能再一次用自己的雙腳走出去,只要能再一次見到賀榕,即便他此后境界跌落,墮為凡人,他也沒有半句怨言。所以當(dāng)那魔王又化作賀榕的樣子擁抱他時,玄沄無動于衷。那幻象之前就曾使盡渾身解數(shù)勾引他,挑逗他,在他耳邊說些不堪入耳的葷話。這一次它倒是一反常態(tài)地安靜,只是輕輕依偎在玄沄的肩頭,那樣溫順乖巧,簡直像真正的賀榕那般……玄沄告誡自己這是對方的懷柔之策,于是他闔目避而不見。果然,那幻象很快露出了本來面目,居然就這樣湊近……玄沄怒不可遏,忍不住張開雙眼大喝一聲。“滾!”那幻象在一擊之下煙消云散……并沒有,它渾身巨震,大退一步,神色凄惶地癱軟在地,顫抖著沖玄沄磕了三個響頭,然后跌跌撞撞轉(zhuǎn)身離去。這是怎么回事?玄沄闔目沉思。他很快發(fā)現(xiàn)團(tuán)聚在自己五臟六腑內(nèi)的魔氣消散了。何止是消散,那魔氣簡直像被抽空了一般。連那嘰嘰喳喳的魔頭也跟著不見了,天地間一片寂靜。玄沄震驚地睜眼,在他不遠(yuǎn)處的空地上,有個人呻吟著站起身,那分明是掌門的大弟子秦瀾君。此時他也注意到了恢復(fù)清明的玄沄,一臉驚訝地喊道。“師、師叔?!您醒了??”他見玄沄眸中的赤色消退,依然有些不敢置信。“到底發(fā)生了何事?……師弟呢?師弟他剛才……”玄沄的嘴唇顫抖著,這個世上最可怕的噩夢赫然降臨。“你說的師弟是誰?”秦瀾君愕然地望著他。“是誰?!”被情緒失控的玄沄嚇了一跳,秦瀾君倒退一步。“是、是賀師弟。先前他苦求師父,說想來此地探望您。于是我便帶他過來,誰想他突然用符咒擊暈了我……”后半段玄沄已然聽不清了,他的耳邊嗡鳴作響,心肺劇痛,喉口一甜,就這樣噴出一口鮮血來。“師叔???”“……”“……快追上去。叫人把賀榕攔下。再通知你師父,讓他把我身上的禁制解開?!?/br>玄沄從未求過神佛。哪怕他被鄉(xiāng)民們關(guān)在暗無天日的水牢里,日日與爬蟲老鼠為伍。他都未曾乞求神佛。但是而今他第一次明白人為何要向從未見過的神明乞憐。因為太絕望了。那種絕望洞穿肺腑,擊碎賴以為生的一切,呼吸也好,心跳也好,全部在頃刻間瓦解。他的體內(nèi)是一片廢墟,他的腦中是持續(xù)的慘白噪音。他的全身上下,每一塊骨頭每一寸經(jīng)脈都在崩潰中發(fā)出同一個聲音:神啊,佛啊,先祖啊,這世上的誰都行,求求您,求求您讓那個孩子平安無事。求求您不要讓他離我而去。求求您!他愿用盡今生所有福祉,賒用來生的也行。下輩子、下下輩子、哪怕此后墮入畜生道、餓鬼道,豬狗牛馬,炮烙血池,永世不得超生,他也無怨無悔。我什么都愿意,求求您!!求求您?。。?/br>升騰在玄沄眼底的是漫天大火。那煉丹爐里的火勢熾盛,居然就這樣頂?shù)脿t蓋上下翻騰,其內(nèi)冒出了滾滾濃煙,惹來百草閣弟子的注意。這爐里明明沒煉東西?。磕堑茏雍闷嬷峦崎_了爐蓋,眨眼之間火光沖天,轟地一聲燒毀了房頂。那熊熊神火和濃煙一同席卷蒼穹,轉(zhuǎn)瞬侵吞了周遭的一切,像是要把這天給燒穿了一般。兇戾嚴(yán)酷,無可挽回。即使身處后山禁地也能看得清清楚楚。那野火漫天之景烙在玄沄眼中宛如末日天劫一般。“這火怎么會燒成這樣?”“是不是有人往那爐子里添了什么東西?”“火太大了!趕緊滅火??!”“這是神火??!除了它自個兒燒完根本滅不了!”“快通知掌門!”“掌門去后山啦!”等玄沄強撐著真氣虧空的身體趕到現(xiàn)場,那爐火已然沖出了爐子十丈多高。他迎著火光跌跌撞撞走過去,被人一把拉住。“師弟!你在做什么?!”虛懷一臉震驚地望著玄沄,回答他的是悲慘空洞的眼神。“賀榕……賀榕他在里面……”“你說什么???”虛懷不敢置信?!霸趺纯赡??!”“他在里面,我知道,我要去尋他?!?/br>虛懷一個沒拉住,玄沄就如同飛蛾撲火般投身而入。嚇得虛懷趕忙施了一道屏障擋在他身前??上н€是差了一步。那崩落的火星已經(jīng)濺上了玄沄的臉,讓他的左臉剎那焦黑一片,滋滋作響。更可怕的是,玄沄仿佛根本沒有痛覺,他依然呆滯地望著那沖天大火,試圖破除屏障。“來人!幫我把礪劍長老拉回來?。 ?/br>哪怕玄沄此時經(jīng)脈里一絲靈力也無,眾人還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將他制住。虛懷迫不得已用上了捆仙索對付自家?guī)煹堋K贿叢钊粟s緊把賀榕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