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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他依然耿耿于懷,于是提議道。“如果你還是覺得很難受,不如說一個你的秘密來聽聽,讓我高興高興?”“……”賀容想,秘密,嗎。像他這樣一無所有的人,能有什么秘密可言呢。胸口剎那團(tuán)聚起大片霧氣,賀容在迷茫和壓抑中,恍恍惚惚望向?qū)Ψ降难劬Α?/br>此時此刻,他在對方的眼里露出了怎樣的表情?是不是又痛苦、又困惑,宛如一個飽受罪惡感折磨的受害者?然而事實正相反。他分明是一個加害者。“我……”“我都是為了我自己……”破碎的句子像脫水的砂礫般,從喉嚨里被一點點擠出。“戴維斯先生的事也好,在這個副本里支持顧凜冬也好,嘴上說著為了幫助對方拼盡全力,其實那種獻(xiàn)身般的方式只是在滿足我自己?!?/br>賀容用雙手捂住臉。“為了他累得分不清東西南北,成為他的盾牌擋下所有攻擊,只是為了讓自己站在比他稍高一點的優(yōu)位上——就像在說,【我那么重視你,我可以為你付出一切】?!?/br>“我利用了他的善良與愧疚感,讓自己感到被需要。”大顆眼淚從指隙中滑落。“因為我什么都沒有?!?/br>沒有過去,沒有未來,不知道應(yīng)該干什么,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我什么都沒有……”以至于只能選擇不斷剝削自己的方式。因為能被自己這樣傷害的,也只有自己。可是這樣的做法結(jié)果總是不盡如人意。一到關(guān)鍵時候他總是犯錯,而那個后果卻總是由關(guān)心他的人來承擔(dān)。就像顧凜冬所說的,割rou飼虎,根本是愚不可及。賀容因為哽咽無法呼吸,他整個人像被棉花堵住水流的漏斗,腦仁都跟著嗡嗡作響。他躬下/身拼命捂住嘴。悲傷、不甘、焦躁、彷徨、罪惡感……負(fù)面情緒一口氣涌了上來,吞沒他像吞沒一只葉片上的螞蟻。他終于在云棲的注視下徹底失控了,像個小鬼一樣嚎啕大哭。到頭來,他還是那個被所有人拋棄、望著自己的尸體無能為力的孤魂野鬼。當(dāng)摩天輪升高到最頂點,萬千繁華在他們的腳下無聲明滅,賀容哭得根本停不下來,像是要把內(nèi)心積壓的情感統(tǒng)統(tǒng)爆發(fā)出來。而云棲坐在他的對面,安靜注視著他。沒有安慰,沒有勸解,對方始終保持著最慈悲的緘默,目送他的淚水緩緩流盡。人無論多么厭惡自己,都無法變成另一個人。可是即使如此,我們依然從心底期盼著自己能在風(fēng)雨過后有所成長,破繭成蝶。摩天輪徐徐下降,賀容也在哽咽中慢慢冷靜了下來。此時此刻,云棲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你知道什么是【無中生有】嗎?”賀容在淚水朦朧中驚訝地抬起頭。云棲在他對面好整以暇地笑著。“無名天地之始,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大道虛空,故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br>云棲指著賀容的胸口。“常無欲,以觀其妙——正因為你最初什么都沒有,才能靜觀萬事萬物的變化發(fā)展,體會他人的喜怒哀樂,于是【無】便化為了【有】。”“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這世上萬物,皆是此消彼長,循環(huán)往復(fù),而弱也有弱的用法,即無為而無不為——只要想通了這點,你就可以做到任何你想做的事?!?/br>云棲笑著伸出手,摸了摸賀容的頭。“恭喜你,你已經(jīng)邁出了第一步。從今往后,只需順應(yīng)本心,繼續(xù)往前走?!?/br>往前走吧,即使前方可能會遇到更多的風(fēng)雨和險阻,更多的煩惱和磨難。賀容怔怔望著自己空無一物的雙手,就這樣恍然墜入了沉思。作者有話說:“無名天地之始……故常無欲以觀其妙”,”道生一……三生萬物“,“反者……道之用”,“無為而無不為”等等,都出自老子,第84章不沉之星(三十二)賀容回到家里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晚上十一點了。他懷里抱著一堆云棲硬塞給他的游樂園特產(chǎn),而對方在他拒絕的時候振振有詞。“既然你什么都不記得,那這就是你第一次來游樂園,當(dāng)然得留點紀(jì)念品?。 ?/br>因為徹頭徹尾大哭了一場,所以賀容此刻還有點迷迷登登的,一時沒來得及反駁,就被云棲連人帶貨一起塞進(jìn)了出租車,對方還在窗外歡快地同他揮手道別。賀容:……你買的時候說這些都是孩子的夢想,一出門就把夢想都丟給我是什么情況?出租車就這樣一路送他到了目的地。賀容提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站在家門口。三層樓的窗戶里都沒有燈光,顧凜冬估計已經(jīng)睡下了。賀容用指紋鎖打開了門,靜悄悄地溜進(jìn)了屋子。客廳里一片漆黑,賀容抬手摸到了墻上的開關(guān)。打開后卻發(fā)現(xiàn)這棟房子的主人就這樣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靜靜地朝他投來目光。賀容一陣心虛:翹課晚歸被宿管老師當(dāng)場抓獲是不是就是這種心情?!他窘迫地站在門口,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的晚歸和手上的一大堆東西。這時候,他的鼻端忽然嗅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賀容一愣,他這才注意到茶幾上開了好幾瓶酒,紅的白的都有,大半已經(jīng)被喝空了。最近白天都要拍戲,顧凜冬不會輕易沾酒,更何況他本來就是個自律的人。賀容心里升起了一陣訝異,他望向顧凜冬。對方從沙發(fā)上站起身,沉沉踱步,慢慢走近他。賀容不知為何一陣心慌,忍不住后退一步,但是他的手腕被猝然抓住了。紙袋掉到地上,紀(jì)念品撒得滿地都是,但顧凜冬看也不看一眼,視線依舊緊緊扣在賀容身上。“你哭了?”對方抬起另一只手,指腹輕輕摩挲著賀容泛紅的眼角,賀容瞇起眼。“沒、沒事……只是沙子進(jìn)眼睛了?!?/br>他下意識地想隱瞞今天的事,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對方眼底的陰影又加深了一層,宛如山雨欲來時的天色。“為什么要撒謊……難道你還想包庇他?”賀容驚得忘了眨眼,不知道對方指的是什么。大概是他的困惑太像一種被拆穿的驚慌。顧凜冬的臉上泛起了苦澀的笑意。“我就知道,你還是忘不了他。”“從那天開始,你就總是想著他的話,連續(xù)幾晚都睡不好……是不是?”這誤會也太大了吧?!賀容趕緊握住顧凜冬停在自己眼角的那只手。“不是的、冬哥你聽我……”“是因為他乞求你的原諒嗎?”顧凜冬神色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