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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幾乎在天長日久之中已經(jīng)習慣了,身邊有這個他不太瞧得上卻又覺得勉強能說上話、不必日日相對但偶爾坐在一起飲茶也不會覺得厭煩的女人。他竟然……習慣了?衛(wèi)盡傾頭疼欲裂。“這就是我為你設(shè)想的最完美的結(jié)局?!辟R蘭雪全心全意地看他,目光似是癡迷,似是多情,微微笑道,“你死在你愛上一個人、但你的愛人注定會離開你又親手殺你的這一天,你死在你得到一切又頃刻失去一切的這一天,你死在所有人都背棄你的這一天。你注定要經(jīng)歷一切你曾加注在別人身上的痛苦,然后你才會在絕望中死去。至于我……”她抬頭望向眼眶通紅的賀春秋,“我曾經(jīng)造成的一切災(zāi)難與后果都被你盡數(shù)承擔了,因為你總覺得那都是你的責任,如果當初不是你一走了之,爹不會就那樣死去,我也不會變成那樣。可你現(xiàn)在知道了,一切都與你無關(guān),從最開始就是我自己蠢,甚至害死爹的人也是我……你替我隱瞞了整整二十年,可是做錯的事我總歸要承擔,我過去無時無刻不活在愧疚與不安當中,現(xiàn)在我也算一身輕松了,我這條命大概遠遠抵不上我曾經(jīng)造成的惡果,但我除此之外也一無所有了。”賀春秋不住搖頭。“想死……”衛(wèi)盡傾忽然陰測測笑一聲。他原本胸口被賀蘭雪右手正正抵住,但他忽然之間整個人如同漏了氣一樣迅速干癟下去,他原本飽滿的胸口就如同一張薄紙一樣從賀蘭雪手中飄下來。賀蘭雪第一時間意識到他這變化,固然不知他何時有了這等神通,但她對他也絕不敢不設(shè)防,一直蓄力的右手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對著那距離她手心只有分寸之隔的胸口搗去。然而分寸之隔,對于衛(wèi)盡傾早已足夠。分寸之隔,足以讓他也搗出他的拳頭。雙拳瞬間相撞,賀蘭雪一口黑血噗地噴在兩人相撞的手上。但二人卻沒能因此而分開,因為衛(wèi)盡傾手上仿佛有黏力一般牢牢黏住她的手不讓她后退,下一刻她便形勢逆轉(zhuǎn)再次落入他的手中。這交鋒比之前的任何一次交鋒都還要更快。快得就站在兩人面前的賀春秋從頭到尾來不及做任何事。“也許確如你所言吧,畢竟我都到了這地步竟還沒有殺你的心思,這倒當真有些奇怪?!毙l(wèi)盡傾右手再一次抵在賀蘭雪頸間,這場景熟悉得眾人幾乎要以為當中發(fā)生的一切像是全未發(fā)生過。眼見賀春秋要上前,衛(wèi)盡傾手中使力,賀蘭雪頸間頃刻就鮮血橫流,“你死了也就罷了,今天你們?nèi)舢斦嬉獨⑽?,我恐怕也逃不脫。只是你我之死,卻要累得整個九重天宮以及百年來所藏武林各種失傳絕學陪葬,這代價會不會有些太大了?”正一步步走到賀春秋身邊的丁遠山聞言目光一凝,冷聲道:“你以為天宮當真已盡在你掌控之中?”衛(wèi)雪卿咯咯笑道:“遠山啊遠山,你未免太小瞧我,你以為我暗中的安排會叫你、叫岑江穎、叫這女人盡數(shù)知曉?你以為就憑你們能與我斗?你以為你們有把握讓那些中毒之人安然無恙就足夠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若我最終沒能回去,那傳承百年的九重天宮也只好化作荒山里一蓬又一蓬的飛灰了。丁遠山,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不該恨我,你要恨也該恨這女人才是。你若不是受她鼓動非要與我演戲,而是一早就聯(lián)合了九重天宮所有人一起殺了我,又哪里還有今天這些事?是以說女人永遠成不了大業(yè),你腦子被驢踢過了才會聽她的話?!?/br>丁遠山一字字道:“只因她有一句話說的很多,你確實不該死得那樣輕易。”“此番我倒當真死得不不輕易,死得再隆重不過了。”衛(wèi)盡傾笑道,“我死還要整個九重天宮替我陪葬,如我女兒所言,我真是死得光芒萬丈?!?/br>丁遠山怒得雙眼充血。賀修筠卻忽然輕笑一聲:“那就讓九重天宮給你陪葬好了,反正那種自私自利的地方早八百年就與當今武林無關(guān)了。”她看戲半晌,此刻一出口,便直搗龍xue。她這句話說出口以后,場間打斗聲忽然之間就變得微不可聞。各門派之人雙眼緊盯著的……變成清心小筑與九重天宮之人。事到如今,他們絕不會讓衛(wèi)盡傾有任何逃生的機會。哪怕整個九重天宮都要為此給他陪葬。因為九重天宮就如賀修筠所言,與他們有何關(guān)系?他們只要防著與九重天宮有關(guān)聯(lián)的這些人臨陣倒戈也就是了。衛(wèi)盡傾陰森瞧著賀修筠:“乖女兒,你可真厲害?!?/br>賀修筠笑道:“承讓,你也不差。”衛(wèi)盡傾三言兩語便讓場間情勢再次發(fā)生變化。賀修筠三言兩語就將他堪堪造就的優(yōu)勢盡數(shù)抹去。場面一時有些僵持。丁遠山直覺并不太相信衛(wèi)盡傾所言,但他也絕不敢冒這個險。他不由自主望向賀蘭雪,卻見賀蘭雪半垂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在這僵持之中,忽然有人嘆了口氣。嘆氣的人是段須眉。他在衛(wèi)盡傾的張狂、賀蘭雪的沉默、賀春秋的斗爭、丁遠山的急切、賀修筠的得意中搖頭嘆道:“真沒想到,竟是我來替九重天宮解除這危機。”第103章你以孤膽戰(zhàn)平生(一)段須眉年紀很輕。段須眉其身不正。但很少有人去懷疑段須眉說出口的話。他的話本身,就是分量。分量重到衛(wèi)盡傾也忍不住蹙眉,賀修筠也忍不住斂笑。段須眉十分有分量又有些無奈道:“你看熱鬧看夠了沒有?難不成你睡著了?”分量重到他一說完,眾人目光不由得紛紛四處搜尋他口中的這個“你”。連賀蘭雪也忽然抬起了頭。會是誰?會是一直到現(xiàn)在都還不知人在何處的衛(wèi)飛卿么?然后一聲大笑傳了過來。這笑聲有些蒼涼,有些爽朗,有些痛快,有些感慨。無論如何,這笑聲的主人必定不是衛(wèi)飛卿。賀蘭雪神色黯了下去。笑聲是由上往下傳來。眾人紛紛抬頭,就看見一個人猶如飛鶴一樣從光明塔頂一躍而下。他下跳的動作全然與優(yōu)雅無關(guān),卻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霸道與自信。以至于他就那樣一頭摘下來,卻沒有任何人擔心他不能安全著地。在這之前,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光明塔頂有人。光明塔上每一層都有許多人,每一個人都不是無能之輩,后來混戰(zhàn)開始,又有不少人頂著箭雨躍上塔去戰(zhàn)作一團,然而直到這個人從他們的眼前一躍而下,他們才知有個人一直安安靜靜在頭頂上看著他們,不知看了多久。塔上之人不由自主頭上與身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