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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二去,倒也展現(xiàn)了他酒功了得。酒場大概是男人除了沙場之外最見真功夫的地方之一,梁坤好狠斗勇一輩子,在色字上已然輸了一籌,在酒字上倒是隨時預(yù)備和人分個高下。很快,他就和仝則從豪飲變成了單挑加豪飲。梁坤還是有譜的,基本上只在自己能力范圍內(nèi)拼殺,興致再高,腦子里時刻還繃著根弦。邊喝不忘摸一摸胸口那兩把鑰匙。二當(dāng)家的原本提議,趁過年開庫房取幾把槍,也好給兄弟們解解饞,結(jié)果被他回絕了——一幫醉鬼,回頭沒留神再擦槍走火,還不夠亂套的。雖然趕上過年,梁坤卻也沒閑著,一直在打聽山下裴謹(jǐn)?shù)膭屿o。張遷那狗官沒哄他,新任兵書的確是專門和裴謹(jǐn)做對的,老家伙早前是吏部的混子,一輩子沒摸過槍,更沒上過一次戰(zhàn)場,做人事工作拍馬屁非常有一套,配合內(nèi)閣說來遼東閱兵,可才出關(guān)就被冷風(fēng)給吹傻了,豪情萬狀全凍住了。當(dāng)然他自己也知道,遼東現(xiàn)任駐防的將士,大多都是裴謹(jǐn)曾經(jīng)的心腹,必定不會買他的賬,于是索性裝病,在沈陽城歇下就沒再挪窩,只做出一副過年還奔波在外,為家國社稷鞠躬盡瘁的勁頭給京里那群人看。聽說那老小子今夜擺宴,在沈陽城慰勞眾將士,有多少人捧場不知道,反正沈陽距此千里,遠(yuǎn)水解不了近渴。任誰都不會猜到,他梁坤打算大年初二就干上一票,別人過節(jié),他梁坤也過節(jié),只是方式略微有些與眾不同而已。等他這頭留下行跡,讓裴謹(jǐn)?shù)娜酥浪兔幼鲞^軍火交易,毛子那頭可就是騎虎難下,不幫他一起做掉裴謹(jǐn),怕是將來也不好和大燕朝廷交代。梁坤自覺如意算盤打得不賴,端起一碗酒,仰脖干了個痛快。抬眼看看,外頭群魔亂舞,人影憧憧。梁坤不知拼到第多少碗了,正覺得腦袋有點(diǎn)渾湯,再瞧面前的二毛子,一雙招子好像也有點(diǎn)迷離,不過說話還算清晰,舌頭沒硬,尚有余力。男人較勁,有時候就跟小孩差不多,沒道理可講,純粹是一方必須壓倒另一方,梁坤瞥一眼喝干的兩只空壇子,心想不管二毛子為人如何,單說酒量,算是一條好漢。可惜好漢仝則現(xiàn)在看梁坤都是轉(zhuǎn)的,他知道老錢在酒壇子里全下了藥,卻沒想到自己喝的這壇勁這么足。腦袋越來越漿糊,只能拼命努力維系一線清明,也不知道下的什么無臭無味高檔貨,能讓人暈得渾身提不起氣力。之所以這么篤定,是因?yàn)樗袀€奇葩體質(zhì),單純喝酒,喝多少都沒反應(yīng),尤其是在心里有事的時候。仝則邊琢磨,余光始終不忘去找裴謹(jǐn),那家伙不知在給哪個醉鬼摸手相,想必又是一通云里霧里的忽悠。透過一雙朦朧醉眼,他越看越覺得此人真挺像江湖騙子。裴謹(jǐn)本來就有讀心術(shù),只要愿意,什么好聽的話都能打那兩片薄唇里溜達(dá)出來,加上頂著那張臉,看人的時候再來點(diǎn)刻意的真誠,輕而易舉就能把人糊弄得五迷三道。將來老了出門閑逛,興許可以指著他這糟心的本事混口飯吃。仝則笑起來,神情略顯促狹,梁坤瞧見了,暗道這小子怎么還不倒?不想剛念叨完,自己頓覺一陣眩暈。不大妙,梁坤想,今天這酒似乎格外上頭?腦子里那根弦立刻拉緊,不管怎樣,他得先去庫房看看。跟著放眼一望,見二毛子的人都在,那瞎師爺也在,登時心又落回到肚子里,扶著頭起身,一連晃了兩晃。“不成了,噯,先說清楚,可不是喝不過你,老子是扛不住,得去放水了?!?/br>一旁看熱鬧的土匪都笑起來,梁坤尿遁,仝則估摸他是不會再回來,看那架勢說不定已起了疑心,他也跟著起身,見錢親衛(wèi)正站在門口,便朝他走了過去。幾步路而已,仝則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不是直線,臨到跟前,被老錢大剌剌地一摟,隨即聽見他低聲道,“別說話,跟我去外頭?!?/br>仝則下意識就想回頭找裴謹(jǐn),肩膀一緊,被老錢一把給扳了過來,“別看,裝喝高了就行,三爺身邊沒事,都是咱們的人?!?/br>那藥大概有些類似慢性麻醉,漸漸地讓人頭暈?zāi)X漲,四肢乏力,仝則無力反抗,整個人不由自主往老錢身上靠去。強(qiáng)撐著讓腦子盡量不亂,一面禁不住胡亂想著,最近真是靠人靠上癮了,口子一開怎么就沒死活的往人身上倒?仝則鬧不大清老錢要把他往哪帶,只覺得走了有一會還不見停,才納悶問道,“去哪兒?周圍沒人了,你要說什么可以放心說了?!?/br>老錢把人扶穩(wěn)當(dāng),心想沒什么可說的,侯爺交代,敲昏了直接塞進(jìn)車帶下山,務(wù)必保證安全,山石后頭已藏了幾個高云朗的人,這些日子彼此早就熟稔,交給他們,他還算放心。他瞳孔微微一縮,這一下,愣是被半醉半傻的仝則給捕捉到了。曾經(jīng)被游恒打昏前的那種感覺涌上來,仝則猛地向后一踉蹌,飛快逃脫了老錢的魔爪。“你要干嘛?”他低聲喝問,“是他的意思?把我弄暈,提前帶下山?”老錢沒得手,皺著眉直看他,那眼神充分表達(dá)著,都明白還廢什么話,趕緊讓我下手不就得了。“為你好,你看看你這樣。等會動手,你能干什么?還得累大家伙照看,趕緊的,聽話,我就一下,保準(zhǔn)不疼?!?/br>語氣像糊弄小孩似的,一點(diǎn)誠意都沒有。仝則忍不住腹誹,這幫軍人下手根本沒輕重,說不疼純粹是扯淡。“我沒想賴著不走,你也不用把我弄暈,我已經(jīng)暈了。你趕緊回去吧,人呢?我這就跟他們走?!?/br>老錢知道他對自家侯爺情深意重,不知道他還能如此深明大義,不多廢話痛快利索。于是正打算讓人把他帶走,不想那痛快利索的人倏地一下,攀住了他的胳膊。利索人大著舌頭囑咐,“一定,一定要保證他安全,他不能出事,他那眼睛……還是,還是沒好?!?/br>這句沒說之前,藥勁已蓬勃發(fā)作,這會兒要不借著老錢的胳膊,仝則是真的站都站不穩(wěn)了。只是心里越發(fā)清楚,還是讓裴謹(jǐn)先下手了,搶先把他歸置到安全的地方。不過這樣也好,不添亂就行,他得相信裴謹(jǐn),相信那家伙不會打無準(zhǔn)備之仗。仝則手腳癱軟,意識混沌,好似做了個不長不短的夢,隱約覺得等清醒了睜開眼,事情應(yīng)該就能擺平了,裴謹(jǐn)自然也會出現(xiàn)在他面前。可惜事實(shí)與想象,總還是會有些出入,仝則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一聲爆炸聲給驚醒的。一睜眼,發(fā)覺自己還躺在車?yán)?,車子沒動,不知道是不是連馬都讓那動靜給徹底震傻了。仝則坐起身,頭還一陣陣發(fā)緊,他按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