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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小小的人夾在父母中間是左右為難?!?/br>“老爺不大喜歡三爺,總覺得他生得單弱,不是武將的苗子。又一力栽培大爺??纱鬆斈睦锸悄菈K料,沒有父親管教,成日在家混吃混喝,漸漸地也長歪了。等到老爺回來,看見大爺徹底成了個紈绔,心里更怨恨太太沒教好,說她是有意耽誤大爺。兩個人大吵一架,老爺從此搬出上房,直到過世再沒和太太和好?!?/br>怨不得現(xiàn)在薛氏從里到外都透著一股子安穩(wěn)自在,一點不像寡居的孀婦……李明修話匣子打開,回憶就停不下來,“太太不鬧也不爭,就只是一味培養(yǎng)三爺??蓻]了嚴(yán)父,太太就成了嚴(yán)母,把三爺逼得沒有一點自己的時間。不光讀書,更要習(xí)武。找的師傅凈是些不出世的高人,還有專攻刺殺一道的。三爺練武那些年,身上瘀青從沒斷過,那個狠法,我們在旁邊都看不下去。不過也有好處,就是把他的身子骨練強健了不少。”頓住話,他仰面嘆了嘆,又道,“三爺小時候是活潑性子,什么捅馬蜂窩,上樹翻墻一樣都沒落下過??蛇@么被調(diào)教,等咬著牙捱過來,人也變得老成莊重了。往那兒一站,就算是笑著的,你也猜不大透他究竟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十二歲那年,三爺在老爺書房外跪了一夜,求老爺帶他去西南戰(zhàn)場,倘若能立下軍功,從此以后就請老爺原諒太太當(dāng)日的冒犯。”仝則聽得抽了一口氣,不知這話是裴謹(jǐn)肺腑之言,還是薛氏教他說的?跟著又暗暗搖頭,小孩子參與到父母的隔閡里,試圖干預(yù)化解,其實并非明智之舉。果然李明修唉了一聲,“老爺也是心狠,素日正眼都沒瞧過三爺,趕上人家在外頭跪著,他倒把大爺叫了去,還手把手的教他射箭,和大爺有說有笑,等玩夠了才想起跟三爺說,讓他要懂得長幼有序,兄只要友即可,弟卻一定要恭。將來就算他成就再高,也要一輩子照顧好兄長,不能讓大爺受一點委屈,還非逼著三爺立誓。大爺那會兒就拿著個小弓弩站在一旁笑看。”攤上這么個爹,真還不如沒有呢。仝則一面心道,一面默默替少年裴謹(jǐn)掬了一把同情的汗。“三爺跪了一晚上,總算得了老爺首肯??尚睦锉镏鴼?,回去就發(fā)起高燒,太太來的時候,聽見他滿嘴里說胡話,只叫著弓弩兩個字。太太終于也心軟了,背著人叫打了一把,上頭刻著三爺?shù)谋碜?,求老爺親手送到病榻前。”仝則蹙眉,脫口問,“那三爺知道,這是太太的意思,并非老爺?shù)拿矗俊?/br>李明修抿嘴不答,半晌才搖頭,“三爺什么不知道,只是很多事他不愿說。這小玩意也不見他拿來用,只是時時帶在身邊,后來老爺去世,他在靈前守著那晚,我見他取出來摸了好久。就只剩下那點子父愛,他渴求了一整個少年時代的,末了……也不過如此?!?/br>是有點可悲,看來這東西只能當(dāng)個回憶,不過興許時間一長,還真能騙自己相信那份感情曾經(jīng)存在過。可是不對啊,怎么他又轉(zhuǎn)手送給了自己?難道這東西真寄托了長輩對晚輩的拳拳之心,充滿了關(guān)愛和照拂之意?這么想著,仝則禁不住打了個冷顫,在回憶裴謹(jǐn)看他的眼神,好像的確會在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像是在打量一個孩子……雖然自尊心隨之受到了一點打擊,但仝則還是豁朗人,轉(zhuǎn)念就尋思起裴謹(jǐn)小時候的悲催事。原來他童年是這樣過的,卷進大宅門的齷齪事里,薛氏未必不是成心把裴詮養(yǎng)歪,裴父的不滿也未必沒有出處,只是遷怒于一個孩子還是有失公道。父親冷漠,母親冷酷有心機,生存環(huán)境險惡之下,這孩子居然還沒長歪,為人處事依能溫和坦率,也算是朵奇葩。仝則轉(zhuǎn)著手里的弓弩,在燈光下細(xì)細(xì)翻找,終于在內(nèi)側(cè)一角找到上頭刻著的字,予愛子行瞻,父贈。行瞻,是裴謹(jǐn)?shù)谋碜帧_@個瞻字倒是挺有先見之明,似乎從開始就預(yù)示了他對父愛的渴望,也會成為瞻望弗及的一個未了愿。又或許是他本人早就想明白了?既是虛情假意不要也罷,于是轉(zhuǎn)手送人,也算得上是另一種放下?第25章聽過裴侯的成長史,仝則莫名其妙夢了一晚上自己的童年,畫面一幀一幀,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有那么幾個片段似乎還和別人重合在了一起。醒來時再回味,卻又不知那別人究竟是誰,只記得是個半大孩子,伶仃的身影看著叫人心酸,饒是仝則從不自苦也不自憐,連自己都沒心疼過的一個主兒,反倒莫名為別人有些悵然。一定是日有所思,他寬慰自己,眼看著日上三竿,趕緊一骨碌爬起來梳洗了,先做正事要緊。周記綢緞在南城,連帶染坊也開在一起,占地不小,還有自己的紡織工,也有織染匠人。粗粗一看很具規(guī)模,頗有幾分后世工廠的模樣。店主正在里頭接待客人,外頭還坐了不少客商。候著的功夫里,仝則也沒閑著,很快打聽出來,正在里頭洽談生意的是店主的親侄子,名叫周長興。店主周福生聽說是從年初開始就做起了甩手掌柜,等閑不見客。至于原因,說話的人諱莫如深,仿佛老當(dāng)家受了什么致命打擊,自那以后就開始一蹶不振。排到仝則的時候,周長興已有些倦怠,見他分明又是生面孔,神情頓時帶了三分敷衍。不過在聽到他要的綢緞成色,還有數(shù)量之后,周長興的三角眼倒是亮了一亮。“哦,我聽人說起過,城里最近新開了家裁縫店,專做貴人生意的,想必就是佟老板您的鋪子了。失敬失敬,佟老板年紀(jì)輕輕就大展宏圖,將來必定大有可為啊。”客套話就不必說了,仝則有分寸的含笑打斷,周長興當(dāng)然是明白人,忙帶著他去看自家出產(chǎn)的料子,其中以綢緞居多,印染的確細(xì)膩,花色出眾,摸上去手感極好。就是價錢不便宜,不過羊毛出在羊身上,這些自然攤在衣服成本里,總歸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仝則表示滿意,繼而說到重點,“我有一個客人急等一種顏色,有些與眾不同。說是月光一樣,可月光這種東西,取的無非是意境。所以我琢磨著,底子還得用天青,要在燈光下行走,顯現(xiàn)出銀白色的暗紋,工藝上須得先暈染,然后再用銀線一點點織就成,不知周老板可否為小店趕制得出?”“月光色?”周長興眉頭忽然緊鎖,像是想到了什么,臉色變得有點不大自然,半晌淡淡道,“這個說著容易,做起來太難,又耗時又耗力,那銀線還不能太過明顯,只做出行動間顯露的效果,實在有些強人所難了。本店的匠人怕是應(yīng)付不來,還請佟老板去別處看看吧?!?/br>仝則笑了笑,“就是因為不容易,在下才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