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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大師,如今城中愿到城外的醫(yī)者有二十一人,以李大夫為首,不知大師這邊可有統(tǒng)一的安排?”“林施主放心,貧僧已請洪謙師弟與之溝通?!?/br>林彥弘看了看遠處做著準備的僧人們,見他們都用一種大巾裹住臉,只留眼睛視物。那大巾鼓鼓囊囊的,里面似乎裝了東西,若是平日見普通人這般著裝,旁人恐怕會覺得滑稽。見林彥弘面露疑惑,洪疇大師解釋道:“這是個老法子,將木炭磨成粉末,加以艾草、山藍等藥粉,縫在面巾中用來遮住口鼻,可以讓醫(yī)者免于疫毒?!?/br>——原來這看上去奇怪的面巾還有這等神奇的功效!林彥弘尋思著有沒有可能給所有人,至少在城外的人都配上這樣一個“寶貝”,后來想想,確實工事浩大,主要是藥材稀缺,短期內(nèi)恐怕難以實現(xiàn)。洪疇大師見林彥弘面露遺憾之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此物做起來倒是不難,單用木炭粉也是有效果的,林施主可令城中百姓自備。”林彥弘聞言,眼中頓時亮了起來,立刻囑咐身邊的人去請教僧人具體的做法。洪疇大師見他安排事情下去條理清晰、有條不紊,頗有長史這等一方別駕的風(fēng)范,但又發(fā)現(xiàn)他精神奕奕的狀態(tài)之下難免顯得有些蒼白的臉龐,不禁在心中嘆道:難道又是一個殫精竭慮,逃不過油盡燈枯?想到這里,他輕聲開口道:“這次悟覺大師未能同來,讓貧僧向林施主代為傳達,悟覺大師請林施主千萬保重身體,莫要過度cao勞,所謂過猶不及,悔之晚矣,須知細水長流的道理?!?/br>林彥弘正在認真聽悟覺大師托洪疇大師帶的話,聽到這里不禁愣怔了一下。站在旁邊的李景承同樣聽到了這句話,立刻皺起了眉頭。——悟覺大師這段話,分明是在勸誡林彥弘!“悟覺大師可安好?”這時候林彥弘回過神來,總覺得洪疇大師神情有些奇怪,于是問起了悟覺大師。“師叔年事已高,近些年兩地奔波,再加上這次到周圍尋覓藥僧,不堪其重,方才病倒了,我們出發(fā)時他已經(jīng)好些了,只是還不能起身?!?/br>原本洪疇大師不打算告訴林彥弘他們實情,但他想,悟覺大師既然這般叮囑自己要跟林彥弘說話,定是希望林施主能夠重視,所以才把悟覺大師的病告訴了他們。悟覺大師乃是雍皇族后裔,身有執(zhí)夷之魂,幾十年來身體都十分康健。過去他在巫山,那里風(fēng)景秀美、生活無憂,作為他雙生兄弟的先帝早早就病逝,悟覺大師卻越來越硬朗。直到前幾年,陛下受夢魘所困,得了失眠癥,為求自己安心,他頻頻召悟覺大師進京,而且還是每年的冬季——最是天氣惡劣的時候。偏偏那既是侄子也是官家,天下之主,關(guān)乎整個梁州,半點松懈不了。早幾次還看不出什么,但幾年下來,這兩地奔波的事情,漸漸成了致病的麻煩。這次雍新帝血洗王帳,雍州大亂,連帶著梁州邊境也苦不堪言。悟覺大師經(jīng)歷三朝,見過無數(shù)天災(zāi)人禍,對此極有經(jīng)驗,雍州的事情才剛剛傳至云水,他就立刻拜訪周圍的佛寺,請懂醫(yī)的僧人前往曲都,同時籌糧籌藥,以備北境之用。若非身體原因,他恐怕也會一起來曲都。經(jīng)年累月的勞頓加上年事已高,連悟覺大師如今都抵抗不住病痛來襲,更何況是林彥弘這等天生不足、幼年多病的人,更不能仗著年輕恣意揮霍,到真的出事,才是真的晚了。聽到悟覺大師病了的消息,林彥弘和李景承都是一驚。雖然洪疇大師說他們離開時悟覺大師已經(jīng)清醒了,但他們還是放心不下,又反復(fù)詢問了些細節(jié),洪疇大師都一一回答。悟覺大師養(yǎng)大了李景承,又是林彥弘的救命恩人,在他們心中的地位不亞于他們的父母。他連自己在病中,都記著要以此勸林彥弘,讓他保重身體……這份關(guān)切之情,讓人感極涕零。林彥弘當(dāng)日回到府中就立刻修書一封,令人送往巫山,一方面直接問詢悟覺大師的情況,一方面也表示自己會好好保重,不會因為年輕就不注重身體,以寬慰悟覺大師的心。李景承陪著他寫信,見他寫到“保證”,心中默默慶幸,還有人的話對方能聽進去。他等林彥弘將信折好,就從背后環(huán)住了他。林彥弘感覺到背后傳來李景承的心跳和體溫,原本還有些憂慮壓抑的心,漸漸放松了些。“放心吧,曲都會好的,悟覺大師會好的……我也會沒事的?!?/br>……如果說之前是屋漏偏逢連陰雨,那在云水的僧人抵達曲都之后,一切似乎都往好的方向發(fā)展了。僧人悲天憫人,還不計較個人的安危得失,他們幾乎整天都帶著特質(zhì)的面巾在城外幫助流民。而在府兵和城中工匠的共同努力下,城內(nèi)外建起了臨時的矮屋,給流民庇護。同樣帶起了面巾的城中醫(yī)者和僧人們在城外搭的石灶上煮出藥材和熱水,給患病的流民用藥、清洗,保證他們能在一個相對干凈的環(huán)境下養(yǎng)病。北境的疫情雖沒有立刻消除,但也不至于繼續(xù)惡化下去。東境的援軍和糧草相繼送達,鎮(zhèn)遠軍立刻奔赴南嶺,惠王封地帶來的糧食進一步解了曲都的燃眉之急。除了京中押送的糧草遲遲沒有抵達邊境,現(xiàn)在起碼每天都有好消息傳來,而不是一日比一日絕望。作為百姓,當(dāng)然是歡欣鼓舞,但林彥弘拿著京中的信箋,再看看邸報,不禁眉頭緊鎖。——這些人到了這等緊急的關(guān)頭,竟然還能這般行事,簡直不可理喻!李景承先一步得到裕王府留在京中影衛(wèi)傳來的消息,給林彥弘過目,但林彥弘還心存希望,希望在北境危矣的情況下,京中能盡快給出答復(fù)和回應(yīng)。然而,光是全部就地征糧、東大倉撥糧還是京倉撥糧的事情就爭論了一輪。最后還是惠王主動請纓,表示鎮(zhèn)遠軍和東大倉隨時備命,京中這才勉強“達成一致”——以東大倉為主,京大倉為輔撥糧至北境。期間還有御史彈劾林彥弘到平陽無作為,戰(zhàn)事發(fā)生時竟然讓平武無糧可用,罪大惡極。平武和漢陽是個什么情況,京中不是沒有數(shù),這時候彈劾林彥弘這個長史,簡直是想置邊境于水火之中。梁帝雖為自己親選的林長史撐腰,對那些彈劾的折子不予理睬,但最后還是聽了群臣意見,特意派了一位欽差負責(zé)押送糧草到曲都,之后也會留在那里,“協(xié)助”林長史。林彥弘這所謂的“二皇子黨”,兩面不是人。他與二皇子毫無交集,對方自然知道林彥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