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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都在世,那就會先請封長輩,后惠其妻;若長輩和妻子中有一人在世,那就有“先生者后逝者”的順序;但如果都不在世,那對官宦本人而言,選擇就比較自由了,通俗來講,就是想給母親請封就先給母親請封,想先給妻子請就先給妻子請。一般來說,這些人都會選擇先給長輩請封,以體現自己的孝順之情。林穹德在閑賦之前是從六品,照理說林佟氏應當有七品的孺人封賞,但林穹德是薦官而非考官入朝的選官,按例需得到正六品才有這個資格請封其妻。同樣的道理,也可以說在林豐身上,所以林佟氏無論作為林穹德的妻子還是林豐的嗣母,都沒有得到封號。如今,好不容易嫡長孫林彥弘有機會為其請封,官家封的卻是她的媳婦……聽著都讓人覺得尷尬!林魯氏估摸著,自家這個“侄子”在圣上面前,怕是連提提林佟氏的意思都沒有,可見他們的關系,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平淡。這樣一想,就有些讓人絕望了。——這還指望著什么叔侄情深,互相照應,互相拉拔呢?家廟里得到這個消息,已經是兩天之后的事情了。佟臻兒躺在石炕上,雖然已不是寒冬,但屋里還是冷如冰室,她蓋得被子不厚,還有幾處破損,勉強能夠遮體。她強忍了一番,還是忍不住咳了出來,緊接著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好似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一般。沒有力氣抬手,她只能微微低頭,將咳出來的臟污先擦在被子上。雖然形容狼狽,但她至少熬過了這個冬天……只要熬過了這個冬天,她就有希望活下去,活到她的興哥兒出人頭地,來接她出去!她腦中剛浮現了一些美好的畫面,這時候外面響起開鎖的聲音,隨后房門被猛得從外面被打開,走進來一個身材有些魁梧的婆子。婆子見佟臻兒弄臟了被子沿,立刻罵罵咧咧地上前,準備把被子抽來,不給她蓋了,當作懲罰。她走到床邊,看著姿色全無、形容枯槁的女人,心中生出一份詭異的得意,婆子想到了什么,忽而笑了起來。佟臻兒見她面露猙獰地靠近,就心生警惕和恐懼,待看到那抹詭異的笑,更是驚懼。她的驕傲和矜持,已經在這幾年的搓磨中被漸漸毀去——她不再是嬌女,而是林氏家廟中等死的罪人,所以誰都可以折磨她。她聽到對方妖魔般的聲音:"你怕是還不知道吧?前兩天京城來了天使,官家親旨,封先夫人齊氏為六品的安人,聽說她與大少爺母子情深的故事連官家都感動了,下令要入什么史冊?天啊,這可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先夫人泉下有知,定會為大少爺感到驕傲的!"聽了婆子的話,佟臻兒的腦子就好像被人重重激打了一下,瞬間頭暈目眩、一片蒼白。她只覺得剛剛才壓抑的喉中血氣又翻涌了上來。那婆子仿佛沒有看到她面色如金,還在語氣夸張地道:“大少爺這才多大歲數,就已經為其母親請了封,將來咱們先夫人,是不是連一品……哦不,是超一品都坐得?”她也是聽別人說的,根本不知道超一品是王侯家的老封君才可能得到的封賞。但這些話已經足以給佟臻兒致命的打擊……這是比寒冬還要可怕的東西!……另一邊,與云水相鄰的蜀陵郡,郡府蜀川城的齊府,也得到了這個驚人的喜事。齊老太爺滿意地放下書信,對長子齊光恒道:“如今弘哥兒就在翰林院隨胡大人和房大人修史,想來阿汶的事情定冊入史,應當沒有什么阻礙了?!?/br>齊光恒初初聽聞這個消息,也跟齊老太爺一樣,分外高興,但轉念一想,又有些顧慮:“這一次陛下追封,自然是好事,但弘哥兒畢竟是林家人,其母受封,祖母卻沒有,是否會惹來非議?!?/br>齊老太爺知道他顧忌的是什么,搖了搖頭道:“若是早些年,恐怕還會有些干系,但現在,應當無礙?!?/br>因著只有爺倆兒在書房里,齊老太爺說話也沒有那么顧忌:“你看陛下身世,就當有所了解?!?/br>先帝和自己的父親、專情的顯皇帝不同,他一生風流倜儻,后宮里光是有品級的后妃就有五十多位,更不用說有寵幸過但卻沒有品級的。先皇后無子,估摸著心里還有期待,遂不想養(yǎng)育別人的兒子,所以對幾位皇子都一視同仁得很,既沒有特別親近誰,也沒有特別反感誰。但后宮爭寵,從來都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再怎么“心平氣和”,看到別人有寵而自己不得,時間久了總會產生嫉妒等極端心理。梁帝李祈熹和裕王李祈裕的生母,乃是四妃之一的賢妃,也是當年那幾位高位妃子中唯一一位育有兩個皇子的妃子,早些年極其得寵,只是后來者居上,被幾個年輕的嬪蓋過了風頭。先皇后不喜幾個妖妖嬈嬈的小嬪,但同樣也不喜曾經得寵的賢妃,對她自然沒有什么好臉色。今上新繼位時礙于禮制封供奉兩宮太后,明面上不偏不倚,但心里怎么樣,旁人不好猜,也不敢猜。如今先皇后已不在,今上也早早就坐穩(wěn)帝位,不再受人掣肘,最近十幾年有幾次為太后壽辰大赦天下,可見其真實態(tài)度。“父親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陛下興許有自己的考量,但凡在陛下身邊親近的人,都能察覺一二,他們不敢開口的?!?/br>齊光恒不像父親和弟弟在中樞,他對帝心的推測自然不夠深刻,聽父親這樣一說,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先皇后還在時,這種正名正禮之事,陛下當然得看中,但時至今日,他已經可以隨心所欲。今上必然是查過林家的事,才會“心血來潮”提及,自然也知道林彥弘與祖母關系。嫡母,生母……并無血緣的祖母,血濃于水的母親……若說陛下心里沒有想法,恐怕是自欺欺人。……這一年,對于梁州人來說,原本是非常平靜的一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連邊境也好似突然安穩(wěn)了下來。到了秋季,梁帝決定到圍場秋獵,令諸皇子隨行。所謂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對于普通百姓來說,一年之中通常有四次范圍、目標不同的狩獵。但對于皇家來說,狩獵卻不僅僅關乎生存,而更看重于祭司和震耀國威。雖然齊大人也要去,但齊張氏還是十分緊張,早早就在家里忙來忙去做準備,連齊大人都有些看不過眼,提醒道:“弘哥兒也不是小孩子了,你這樣,反而讓弘哥兒有壓力?!?/br>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萌萌竹攸地雷投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