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爸的真面目。

中年男人留著啤酒肚，嘴巴一圈積蓄著胡渣，只穿條褲衩，頭發(fā)邋遢油亮，雙手叉腰高高站在凌亂的床上。

樂殊抱住葉文彬瑟瑟發(fā)抖的身體，有一搭沒一搭輕拍他的脊背。他看也不看男人，神情冷漠至極。

男人抬起臭腳丫，樂殊拉著葉文彬后退。一腳落空，男人憤怒不已：“哪兒冒出來的雜種，欠cao？”

葉文彬鼻孔里正往外流血，樂殊沒理男人，拉著男生走到客廳。從角落里找出蒙塵的衛(wèi)生紙，迅速手嘴并用弄掉灰，遞給葉文彬。

葉文彬眼淚汪汪接過，眼淚縱橫，和鼻血混在一塊兒。樂殊摸了摸他的額頭，葉文彬干脆俯身抱著他嚎啕大哭，邊哭邊重復(fù)：“mama要回來了！”

男人煩躁地大吼：“別哭了！”

哭聲戛然而止。男人約莫嫌冷，隨便套了件軍大衣，走出溫柔鄉(xiāng)，看仇人似的看著自己兒子：“錢留下，人滾，別讓我見著那臭婆娘！”

葉文彬慌忙從口袋里掏出一堆零鈔，用衛(wèi)生紙堵住鼻孔。他將錢放到飯桌上，腿軟得幾乎沒有走動的力氣，樂殊扶著他，兩人走出門外。

嘭咚巨響，天花板上搖搖欲墜的灰塵在顫動中撲了兩人一身。葉文彬抽抽嗒嗒地往下走，樂殊緊緊跟著他。兩人一前一后走出葉文彬家。

“他不是我親爸?！比~文彬哽咽著說，這會變成兩個人漫無目的在大街上游蕩。雪還沒停，嘩嘩從天頂往下跳，撲縱到大地上，與更多的雪交融，再被行人踏上個污濁的印。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我親爸?！比~文彬又說：“我媽以前和另一個男的好過，后來才跟了我爸。他們說我越長越像那個男的，他們說我不像我爸?！?/br>
高個男人泣不成聲，腳步也越來越慢，樂殊陪著他走走停停。半小時后，葉文彬氣喘吁吁蹲下身，樂殊拉著他坐到花壇邊，葉文彬越哭越大聲，路人紛紛向他們投來異樣的目光。

“我爸就喝酒，他把我媽氣跑了，他還跟別的女人鬼混?！比~文彬說。

樂殊無言以對，只能默默輕拍他的脊背，順著脊椎骨撫摸，手心里滿是安慰的堅定。

葉文彬枕上樂殊的肩膀，于是就變成了高個子靠著矮個兒抽噎個不停的詭異場景。

“你現(xiàn)在去哪兒？”樂殊問，“我不知道?！比~文彬揉著通紅的眼眶，鼻頭聳動吸溜著淌出來的清鼻涕。

“我爸說他不想見我，我不敢回去，我想等mama回來?！比~文彬答。

“那你mama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葉文彬想著mama歸期不定，家里還有個疑似親爹的魔鬼酗酒，不禁悲從中來，又放聲慟哭。

“那......”樂殊覺得大腦像是挨了一記重錘，他暈乎乎地說：“來我家吧，沒人......我好像......有點發(fā)燒?！?/br>
第25章第25章

葉文彬一愣，隔了好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不……不好意思！讓你陪我在外邊呆這么久！我我……我去，你住哪兒？我?guī)慊厝ァ鹊?，要不先去醫(yī)院？”

“不用?！睒肥獾吐曊f，腦袋發(fā)暈使他有些想吐，胃里升騰起焦灼感，樂殊緊緊攀住葉文彬的手臂，費力道：“我住在……杏仁街。”

葉文彬快速點頭，也沒多想，蹲下身讓樂殊趴到他背上，然后背著人往杏仁街走。路上風雪漸稠，葉文彬終于將樂殊運回家。

樂殊摸出鑰匙打開門，緊接著撲通一聲面朝下栽倒在地。葉文彬這才中驚訝中回神，他慌忙將他扶上樓，脫了外套和褲子塞進被窩里。

樂殊低喃：“電視機旁邊的柜子里有藥?！?/br>
葉文彬立刻連滾帶爬下樓，翻出退燒藥，又急匆匆跑回來，再想起沒拿水。正欲下樓燒水時，樂殊拿過藥去了幾粒，一股腦兒塞進嘴里。

那藥應(yīng)該是苦的，樂殊常年面無表情的一張臉這會兒緊緊皺著?？瓷先ズ茈y受。

葉文彬又找了盥洗室的帕子浸了冷水折疊成小方塊蓋在他的額頭上。樂殊陷入昏厥。葉文彬急得手足無措，但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只能呆坐在窗邊，給樂殊加了幾層被子厚厚將人裹住。然后他安靜地等著他醒來。

將近傍晚時分，樂殊才從朦朧中醒轉(zhuǎn)，一睜眼便對上葉文彬瞪大的滿懷期待的目光。樂殊朝他點頭：“謝謝?！?/br>
他在被窩里捂了一身的汗，兩鬢也濕透了，額上還頂著塊毛巾。

葉文彬搖搖頭：“沒關(guān)系，那個……這兒……”

高個男生記起他似乎聽說過陳凡和樂殊住在一塊兒的傳聞。

樂殊似乎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他沒否認，坦然地點頭：“我寄住在陳凡家，他回北京了。”

對方坦率，葉文彬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撓撓后腦勺：“那你……你和他……”

“朋友，我們是朋友。”樂殊又替他解釋。葉文彬咧開嘴笑：“你們關(guān)系真好?！?/br>
“恩，你說得對?！睒肥庥贮c點頭，大出了一場汗，這會兒感覺好多了。他坐起身：“你在這兒住吧，隔壁有間臥室，等你mama回來了，你再回去?！?/br>
葉文彬睜著兩只圓溜溜的眼睛，感激不已：“謝謝你！”

樂殊笑了笑：“沒事?！?/br>
心里暗想著希望陳凡不要介意，要不晚上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結(jié)果當天晚上只顧著教葉文彬使用各種電器，幫他收拾了房間，最后將向陳凡上報這事全然忘在腦后。

年三十前兩天，樂殊便跟著葉文彬去菜市場看攤子。葉文彬的姑姑很少來，但她一來便會將賣的錢帶走大部分帶走，然后葉文彬便將留下來的小部分從他家門口的門縫中塞進去。

葉文彬想了想對樂殊說：“我爸他老喝酒，沒工作的?！?/br>
樂殊理解般地點點頭，然后兩人結(jié)束一天的工作回杏仁街。

大年三十這天，下午四點過，葉文彬如昨天那般想將零錢塞進他家門框底下，而這時他們聽見門內(nèi)傳來女人的聲音。

然后葉文彬臉上的表情一剎那染上驚喜，他興奮地脫口而出：“mama回來了！”

樂殊沒想到他mama這么快就回來了，葉文彬大概也是。于是高個少年迫不及待摸出鑰匙，打開門。

從背影便看得出他的mama衣著時尚，做了發(fā)型，盤在腦后。

他們聽見她說：“離婚吧，文彬想跟誰跟誰。”

“那小雜種很喜歡你?！彼陌职謵赫Z相向：“在外面傍到大款了，賣屁股得來的夠舒坦吧？你他媽天生就這樣！”

葉文彬的mama正極力壓制著憤怒，她尖銳地喊叫：“文彬是你的親兒子！”她大概想用音量的高度來證明自己的可信。

但男人顯然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的看法，“別笑掉我大牙了，趙倩，別想我離婚。我死都不會讓你好過?！?/br>
女人一揚手里的離婚協(xié)議書，分毫不退，兩人劍拔弩張，氣氛一觸即發(fā)。他們甚至沒察覺到葉文彬正在他們身后，目睹這場父母間的戰(zhàn)爭。

樂殊站在葉文彬身后，高個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