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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二娘說完就暈了過去,讓人扶回房里休息去了。李家大堂瞬間空蕩蕩地,只剩下大娘和她兩個兒子。“娘請用茶。”全志恭謹(jǐn)?shù)胤钌喜杷?,指尖都是抖著的?/br>大娘嘆了口氣,好像瞬間又蒼老了幾歲,就連口吻都有些拖沓起來,“我李家便是與夷人世代交好,才能在這邊陲之地?fù)Q得一點安穩(wěn)。就像你二娘,也有些夷人血統(tǒng)。安邦之道,不就是與鄰國為善,從中為我大盛爭取利益嗎?你爹也是因著這點關(guān)系能在圣上跟前說上幾句話。若是和夷人有了什么矛盾,讓你爹去說說多半就行了。沒想到……沒想到竟有人要從此下手大作文章,若是沒了你爹……大盛還能跟那夷人過上幾天安穩(wěn)日子?這無異于殺雞取卵,未免太過短見。”“大娘,爹究竟是和誰結(jié)了仇,要下如此重手害我李家,大娘可有想法?”大娘想了想,然后搖了搖頭,“官場的事,又豈是我一介女流可以插手的呢?”“平日整理爹書房起居的又是哪個下人?爹平日里公事繁忙,連續(xù)幾日外出也是常有的事,怕是……”“來人,叫李伯過來。”大娘提高了聲音,尖細(xì)的聲響頓時傳遍了大院。李伯慌慌張張地面如土灰地跑了進(jìn)來,連汗都來不及擦,“夫人,您找老夫?”“那是。”大娘揚(yáng)起了頭,方才還一臉頹喪的女子,轉(zhuǎn)眼又成了傲氣十足的當(dāng)家,“我倒是問你,平日是誰整理的老爺書房和臥房?”“那是小秋和梨人……”李伯轉(zhuǎn)念一想便嚇的跪在地上,連連猛磕頭,“老奴失職,老奴沒用,老奴怎么也沒想到這兩人……竟會是jian細(xì)?!?/br>“也罷,如今這兩人各在何處?”李伯跪縮在地上直發(fā)抖,汗水涔涔而下,“小秋上月初五讓家人拿錢給贖了回去,梨人上個月嫁去了昌州城里一戶賣豆腐的人家,還是夫人您給說的親……哎,都是老奴胡涂怎么都沒想到這事上,老奴罪該萬死?!?/br>大娘頹然倒在精致的桃木椅里,上頭的虎頭雕紋依然栩栩如生,“都下去吧,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br>李全澔聽見了這整個家族破滅的足音。李家完全和外界斷了聯(lián)系,即便把這二人找了出來,也未必會供出實情,到時候那看起來像什么?人證物證俱在,叛國之罪早已鐵證如山。這不是什么偶然或不幸,而是老早就設(shè)下了的局,就等他們一步步踏入陷阱,似乎還能聽的見背后的主事者忘形的笑聲。只可憐這李全澔,剛穿越不到幾個月,短暫的生命就又要結(jié)束了。最后這幾天,家里倒是過的異常平靜。不再有人慌慌張張地東奔西跑,而是整座院子都靜了下來。一家人把家里剩下的食材用各自愛吃的方法給煮了,圍著桌子安靜的吃飯。葉子落的滿園都是,倒是添了幾分蕭瑟。娘不再逼他念書,只說愛玩什么就玩去吧。紀(jì)夫子也不再來了。更正確來說,現(xiàn)在誰都進(jìn)不去也出不來,連要請人遞個消息都遞不出去,李家這是徹底被軟禁了。有天,大娘讓李伯把府中的碎銀全都給拿了出來,一一分給下人。說要是能躲得過這一劫不被牽連,就各自回鄉(xiāng)重新開始生活吧。待她把家中的置產(chǎn)都處置完,竟已是大半個月過去。京城里有人快馬加鞭送來了圣旨,卻是一紙死書。滿門抄斬,四個字是說的斬釘截鐵,不容質(zhì)疑。二娘早已哭昏了過去,姊姊秀人六神無主地坐倒在那,任人攙扶。“皇恩浩蕩,念行州從三品知州李展一在職十二年有余,愛民勤政,守正肅貪,男子未滿十歲者,入宮為奴,可免死罪。女子入娼為妓,可免死罪。欽此。”“你要我李家絕后!”大娘憤怒地直指信使,氣的咬牙切齒。“無禮!只夷你三族已是皇恩浩蕩,留你一雙子女還不叩首謝恩!”秀人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娘,女兒不孝,還來不及孝敬您呢。娘,你說,女子出嫁前要守身如玉,入娼為妓那是秀人萬萬不從的。秀人尚知羞恥,亦不怕死。爹娘養(yǎng)育之恩,秀人來世再報?!?/br>語畢,眾人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便從懷中抽出匕首往脖子抹去,轉(zhuǎn)眼便已倒地,血泊泯泯從傷口流出,瞪大了雙眼像是死不瞑目。那匕首是她娘親親手放在她手中的,說萬一出了什么事,遇上了歹人要奪她貞cao,就用這把刀,對向自己.寧死不屈。眼見李家一介女子都如此貞烈,一群官兵嚇的趕緊把其他人悉數(shù)按倒在地,捉拿歸案。他們在大牢里見到了他爹和他大哥,兩人像是受盡了刑求,臉上的血漬都還沒干呢。大哥更是昏迷著只剩一口氣吊著,哪里還有當(dāng)初那個沉穩(wěn)卻又掩不了孩子氣的淘氣樣。沒想到中秋之后再度團(tuán)聚,卻是這副景象。大娘一見到他倆,淚水就落了下來。“慶兒,哭什么呢?”爹溫柔的手,還沾著血,替她理了理頭發(fā),“這一路上受委屈了吧?都是我不好?!?/br>“爹,害我們家的人到底是誰?全志我就算化作厲鬼也一定不會放過他!”“這……”李展一的眼光在斜射進(jìn)來的月光下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最后化成了一聲嘆息,“算了吧,爹為官這數(shù)十載,得罪過的人不計其數(shù),害過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事到如今,也是罪有應(yīng)得。只是連累你們……爹過意不去?!?/br>那頭話說著,越說越小,最后成了一絲幾不可聞的嘆息。娘親緊緊抱著自己的手不忍松開,李全澔聽見他娘在耳邊說,“全澔,我的心肝寶貝全澔。娘不要你想著報仇,不要大富大貴,也不要衣冠錦榮,娘要你平平安安、不愁吃穿。答應(yīng)娘,您會好好活下去,嗯?”李全澔努力掙了掙身子,在母親跟前跪下,目中已滿是淚水,“孩兒謹(jǐn)遵教誨?!?/br>“嗯,我的好兒子。”娘親也紅了眼眶,憐惜地摸摸他的發(fā)梢,蹭蹭他臉頰,最后再淘氣地捏了下他鼻子,竟笑了,“娘想再聽你多說些好聽的話呢?!?/br>“孩兒最聽話,孩兒最懂事,孩兒最喜歡娘。”娘笑著,淚水卻不爭氣地嘩啦落了下來,“嗯,全澔最乖?!?/br>那是李全澔最后一次見到他娘。隔日午時問斬,他身上掛著手鐐腳銬,簡直不像在防一個孩子,看著他曾經(jīng)的家人一一被押出了牢房,淚水怎么止都止不住。腦中不斷地想,為什么只有我活下來了呢?為什么是我這明明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卻活下來了呢?他眼睜睜地看著那么熟悉的家人,一個個并排上了刑場,他大哥、二哥骨氣的很,即便年紀(jì)還那么小,步伐卻走的穩(wěn)健,坦蕩的完全不像是受罪的人。臨刑前依然大聲怒吼著不甘,若蒼天有眼必要還他們一個公道。然而回答他們的卻是無情刀劍,下一秒就成了在地上滾動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