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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王妃也不記得此事了。” 反正當(dāng)初她的確去了王府,見了王妃身邊的玉梨,有沒有稟報過,還不是她一張嘴的事? 更何況,她是老太太身邊出來的人,郡主總要顧及一個“孝”字,不能隨意打發(fā)了她。 想到此處,陳mama也逐漸定下心來。 謝娉婷只笑不語,話到此時,外間忽然傳來一聲抱怨,“今日的手氣怎么這么差,才五六把便輸光了!慧娘,給我倒杯茶來?!?/br> 陳mama臉上浮出一抹尷尬,她見丈夫走進(jìn)來,不由迎上去低聲道:“郡主來查賬了,你還不快去應(yīng)付!” 進(jìn)屋的那人臉色一變,到底還是走上前去行禮道:“奴才見過郡主?!?/br> 謝娉婷對眼前這人有些印象,上輩子這個魯七,是二叔謝殫身邊的人,頗受二叔重用,平日里二叔但凡去哪里,都要帶著魯七。 只是這輩子,二叔還未見同這個魯七有什么親密的來往。 謝娉婷聽他方才的話,便知曉這人是個好賭的,恐怕鋪?zhàn)永锷俚倪@些錢,大多都進(jìn)了賭場,又或者,魯七也只是替別人賣命的。 魯七見主子遲遲不發(fā)話,也絲毫不見慌張,他憨憨笑道:“不知郡主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謝娉婷目光忽忽落在他腰間的玉佩上,不由愣了一瞬,她醒過神來,笑道:“不過是過來瞧瞧鋪?zhàn)尤绾?,王妃既然將鋪?zhàn)咏唤o了我,日后如何經(jīng)營,全聽我的吩咐即可?!?/br> 魯七面上并未出現(xiàn)任何吃驚的神色,他連連點(diǎn)頭道:“既然如此,魯七全憑郡主吩咐。” 謝娉婷頷首,她道:“等明日,這些綢緞全部降價出售,低于原來三成,余下的銀錢,用來進(jìn)麻、綈、綾、紡,過往虧空,我暫且不論,只是魯掌柜該知道這鋪?zhàn)觾?nèi)情如何?!?/br> 謝娉婷站起身來,芙蓉面上多了一分冷淡,“魯掌柜多費(fèi)心了?!?/br> 魯七哪里聽不出她話中的敲打,他點(diǎn)頭道:“哪里哪里,應(yīng)該的?!?/br> 等瞧見人出了鋪?zhàn)?,陳mama才皺眉道:“你怎么又去賭了?這下那小郡主更要懷疑賬對不上是你賭博的緣故了!” 魯七冷冷看了她一眼,啐道:“蠢貨,倘若我不攬下這事,難道要推到二爺身上?回頭二爺還會把這么有油水的差事交給咱們?” 陳mama被他訓(xùn)斥得一愣一愣地,一時也癟嘴不肯開口了。 謝娉婷出了鋪?zhàn)拥拈T,身邊小四才問道:“郡主,為何方才不直接讓小四拿了那兩個不忠的奴才?” 在小四看來,魯七夫婦定然是將那綢緞賣出去了,卻偽造了假賬,讓鋪?zhàn)犹澘?,?shí)則銀子全進(jìn)了這兩個奴才的腰包。 這樣不忠的奴才,郡主為何還要客氣留著他們? 謝娉婷看了她一眼,笑道:“方才我瞧見魯七腰間的玉佩了,雙魚玉佩,原先是二叔的物件?!?/br> 魯七是二叔的人,陳mama又跟了祖母十幾年,她不可能一聲不吭將兩人齊齊處置了。 她開始明白,母妃為何要將這幾間虧空的鋪?zhàn)咏唤o她處理了,大抵是因?yàn)?,這幾間鋪?zhàn)訐诫s著二房與祖母的人,太過敏感,母妃身為長媳,倘若嚴(yán)懲,難免有攬權(quán)不善之嫌。 可交給她解決便不同了,她只是學(xué)著接掌中饋,即便是嚴(yán)苛些,旁人也只會以為她初初上任,沒有經(jīng)驗(yàn),因此這事交給她來做,最適合不過。 小四聞言愣住了,她疑惑道:“那虧空的銀子就這么算了?” 謝娉婷搖搖頭,“怎么會就這么算了,只是還沒到時候,就怕那些銀子的去處,并不只是賭場?!?/br> 更多的,應(yīng)當(dāng)在二叔手里。 再回想一遍魯七的舉動,他很可能早就瞧見了她的轎輦,因此急急應(yīng)對,故意魯莽暴露出自己去了賭場,好替身后之人遮掩,倘若沒有那塊玉佩,她還真就進(jìn)了圈套。 二叔謝殫,身為按察司正五品僉事,俸祿雖有限,可是公中每月貼補(bǔ)的并不少,二叔又有什么難處,要背后控著這幾間鋪?zhàn)淤嶅X呢? 謝娉婷眉頭微蹙,她上了轎輦,正打算往回府的路上去,卻從車簾里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同一個穿著錦衣的中年男人說著話。 她忙道:“停一停?!?/br> 那不是二叔嗎? 這個時候,二叔又怎么會往這邊來? 那個穿錦衣的人,謝娉婷只覺得很是面生,但又似乎在哪里見過,她搜遍了腦海中的記憶,終于想起來那中年男人是誰了。 是左相趙林的弟弟,趙柏,王府抄家的時候,那位威風(fēng)凜凜的按察司指揮使。 謝娉婷遠(yuǎn)遠(yuǎn)瞧著那互相作揖的兩人,不知為何,心中多了一絲不安。 她又想起了那個夢,夢里抄家的時候,二房除了容容,其他人都不見了。 那個時候,二叔又去哪里了? 她還未來得及深想,便見二叔謝殫同趙柏拱手告別了,轉(zhuǎn)眼間,謝殫便轉(zhuǎn)身朝巷子里走去了。 謝娉婷趕走心底那股惶然,靜下心來思慮了一番,還是低聲吩咐小四道:“小四,你去跟著二爺,千萬別被發(fā)現(xiàn),只需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進(jìn)了哪個院子,見了誰就成?!?/br> 小四得令去了。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小四便匆匆回來了,她喘著氣說道:“郡主,二爺進(jìn)了東邊第一個宅子,院子里有個極為漂亮的女人,還有一個四五歲的男孩子,聽他叫二爺……叫爹爹?!?/br> 謝娉婷只覺得腦子一懵,她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容容。 二叔有外室?那容容怎么辦?他若知道自己的爹爹在外面還有另一個兒子,又該如何自處? * 三月十九,一個朝野上下萬眾矚目的日子。 蓋因此日,是春闈落幕之時,無論是世家子弟還是寒門舉子,都翹首以盼殿試的結(jié)果。 太子于承德殿與內(nèi)閣眾官員判卷,宵衣旰食,幾乎晝夜不眠,禁衛(wèi)軍將承德殿守得鐵桶一般,尋常宮人不得進(jìn)入,內(nèi)殿官員不得隨意外出,崇元帝下詔務(wù)必公正閱卷,以前年科舉舞弊案為訓(xùn)誡。 前年的科舉舞弊案導(dǎo)致進(jìn)士科作廢,一年內(nèi)補(bǔ)加兩次恩科,簡直前所未有,代價慘痛。 因此今年判卷的官員,無一不是屏氣凝神,字字句句斟酌再三,不敢冒進(jìn),生怕判錯了卷子,陛下秋后算賬。 也不乏有官員疲累至極,神思懈怠,但一瞧見正座上太子殿下正襟危坐,手中朱筆未曾停歇,從入殿時到現(xiàn)在,連坐的姿勢都一如初始,眾官員頓時又精神起來,大有被鼓舞之意。 判卷一日,直到二十日晚間,判卷才算結(jié)束,待沈宰輔親自謄錄舉子等級后,才由禁軍護(hù)衛(wèi)著親自送往奉天殿,交由皇帝過目。 周懷禛自承德殿的玉階上下來,他一日未曾歇息,此時已有疲憊之態(tài),只是面上仍舊端著太子的威嚴(yán),那股疲憊不叫人輕易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