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浴室出來，陸臻依舊睡得很沉。自從變成嬰兒后，陸臻的睡眠就特別長，這一時半會兒的多半不會醒。

季然過去給掖了掖被角，沒再上床，而是轉身準備出門。然而剛走了兩步，他又停下了，轉頭狐疑的打量酣睡中的陸臻，總覺得對方看著有點變化，可仔細一瞧，又似乎還是老樣子。季然也沒多想，只當自己是癔癥了，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便轉身離開。

季然到達皇宮之時，正好在宮門遇上趙剛孟良結伴離開，臉上眼角眉梢皆是擋不住的喜色，想來皇帝的封上不低。他這是坐馬車來的，馬車跑到宮門口，兩人已經(jīng)走遠，也沒打上招呼，季然另有要事，也不想在這寒暄耽誤時間，倒也樂得省事。

不過，沒與趙剛兩人碰個正著，倒是碰上了急著去軍營宣讀封賞圣旨的任長福。

“喲！季大人！”任長福看到季然就樂瞇了眼，熱情比以往更甚，“灑家正要去貴府呢，沒想到竟是這么巧，在這兒給遇上了。”

“哦？”季然停了下來，聞言挑眉，“可是皇上的封賞下來了？”

季然問得直接，任長福先是一愣，隨即就笑了，“季大人可真是個爽快人，是您的遲早都是您的，還能跑了不成？灑家得先去軍營，回頭就去貴府叨擾?！?/br>
“反正我這都趕上了，我看公公也省了多跑一趟，不如這就把圣旨給我吧，我回頭自己看?！奔救坏?。

“呃……”任長福這下是真尷尬了，“這不合規(guī)矩?！?/br>
“沒事?！奔救浑S手掏出荷包放到任長福手里，“這是公公的跑腿費，不多，請你喝茶解解渴，我這正好要去見皇上，就不麻煩公公兩頭折騰了。”

話是如此，可的確不合規(guī)矩，但季然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任公公卻是知道，知道此人向來無狀隨心所欲慣了，便沒再堅持，將圣旨遞了過去，臨走還特地給季然指了方向，告知皇帝這會兒并不在御書房，而是在寢宮。

提到寢宮，任長福神色有些微妙，但季然并未深究，道過謝就直奔皇帝寢宮而去。

第144章不許不要我

季然一路直奔皇帝寢宮，卻不知道，此時那邊正發(fā)生著怎樣激烈的一幕。然而，這樣的對峙場面，伺候在這邊的宮人門噤若寒蟬，卻早已習以為常，反正自打那匈人巫師被皇帝帶回來軟禁在寢宮后，這里就沒有一天太平過，發(fā)脾氣的還每次都是皇帝。

反倒是導火索巫玖，安靜得不見一絲人氣。這些宮人侍衛(wèi)全天候不分晝夜的倒班嚴守伺候著，但除了皇帝在的時候，這里空蕩的就像是一座空殿。

此時此刻倒是熱鬧的很，可就是跟無數(shù)次一眼，壓抑得眾人大氣不敢喘，一個個宮人全都哆嗦著伏跪在地。而負責看守的侍衛(wèi)則一個個背脊愈發(fā)挺拔，看似嚴肅巋然，實則亦是繃緊了神經(jīng)。

天子雷霆，可不是他們能承受得住的。

“你是不是真以為，朕舍不得殺你！”滅頂盛怒仍舊沒得到回應，皇帝只覺一顆心都被無形的鐵爪攥得鮮血淋漓，連血液里都流竄著不可抑制的戾氣，他將衣衫不整的巫玖壓在龍床上，手掌扣住對方的脖子，自己的臉卻煞白的不見一絲血色，眼底的痛苦恨意交織，雜夾著滿滿的紅血絲，看起來猙獰又可怖，只是緊咬的壓根卻咯咯直響，嘴唇也抖顫得厲害，“巫玖，皇后，你說我該拿你怎么辦？我好恨，好恨自己為什么要是這大南的皇帝，為什么要愛上你，我真的……這么多年，好不甘心吶！”

而正被皇帝扼住脖子的巫玖因為呼吸滯澀臉憋得通紅，嘴角卻始終掛著詭譎笑意，從容淡漠的，就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看戲人，只是眼神卻深不見底。

良久，還是皇帝妥協(xié)的松開了手，他在床沿坐下，背朝著巫玖，仿似一瞬間，被無形的沉重壓彎了脊梁。巫玖就那么癡望著他的孤寂寥落的背影，嘴角詭譎的笑意漸漸不見了，有水光在眼底流動，卻始終沒有落下來。

“我放你走?！被实壅酒鹕韥?，依舊背對著床上的巫玖，自然也沒看到巫玖抖顫的嘴唇，和滿眼的震驚，“我知道只要給你解藥恢復武功，這里就關不住你，即時我會下令宮門戒嚴，我給你個殺我，或被殺的機會，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先安排好身后事宜，大皇子未及弱冠又尚未立儲，外加還有三皇子母系一派虎視眈眈，就這么撒手，我不放心，解藥，我三天后給你，巫玖，不管是我死還是你活，但愿，來生不見?！?/br>
皇帝此番話看似是放虎獵殺，實則卻已經(jīng)存了死至，這么明顯，巫玖又豈能聽不出來，臉上瞬間血色褪盡。對方剛一起身準備離開，他就倉惶伸手，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袍角，然而手上無力，對方冰冷順滑的衣料僅是被他虛虛一握，就順著掌心滑溜了出去。

“皇上！”眼看皇帝就要走出內(nèi)殿，巫玖忙喊了出來，然而對方卻僅是腳步一頓，就徑自朝外面走去，并沒有因此停留，他看得著急，本能想要起身去追，卻被砰地摔在了地上，“皇上！皇上你回來！楚墨！我有話說，你回來，回來啊混蛋！”

眼看著對方毅然決然的離開，巫玖臉上先是一片茫然，隨即就神經(jīng)質(zhì)的笑了起來。然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而發(fā)笑。

有急切的腳步聲響起，巫玖笑聲驀然遏止，慌忙抬頭看向門口的方向。原以為進來的回是那人，卻不過是宮人而已，進來的是兩名年輕小太監(jiān)。

這還是巫玖這么久以來第一次鬧出這么大動靜，兩名小太監(jiān)臉上有著明顯的驚詫，卻聰明的誰也沒有多嘴，沉默著將巫玖弄回了床上。

把人弄回床上，兩名太監(jiān)躬身行了個禮就準備退下，卻被巫玖給叫住了。

“叫你們皇上來叫我，他若不來，本公子就咬舌自盡?！?/br>
兩名太監(jiān)面面相覷，卻沒敢怠慢，點點頭就轉身出去了。

彼時皇帝卻并沒有真的離開寢宮，而是在外殿命人磨墨，準備擬定冊立太子的圣旨和遺詔。正揮毫潑墨，兩名太監(jiān)就過來稟報了，并將巫玖的話原話轉述。

皇帝聞言筆下一頓，臉上卻不見絲毫表情。

兩名太監(jiān)見狀，也沒敢出聲多嘴，卻也不敢擅自退下，正在揣度著皇帝會不會真的不予理會時，對方卻擱筆站起身來，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轉身朝內(nèi)殿走去。巫玖的反應令他心底不可抑制的升起一絲渺茫的希翼，然而這些日子以來，經(jīng)歷了太多絕望，他已經(jīng)不敢奢望了，他一步步走到床前，沒有坐下就那么低頭看著躺在床上的巫玖。

巫玖也看著他，良久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你說過，你是大南的皇帝，不能把命給我?！闭f罷忽然笑了起來，笑意卻并不達眼底，“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最痛恨的，就是你是大南的皇帝，你為什么就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