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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手掌按在他頭上,另一只手給他溫柔的抹掉臉上的泥漿。陸一品說,“秋鴻,你是為師最后的希望?!?/br>“好好活下去?!?/br>“從今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br>一家人么?想起那日懸崖下落難,辰昱提及要與平九做個交易,平九意外之下,如此問道。王爺想要的,我自當盡力而為。卻不知是何物?辰昱說,我想要你的人。我還要你的心。你的呼吸血rou。記憶和自由。辰藿笑聲輕佻,帶著一些諷刺和揶揄,道,“你是曾經(jīng)與七弟結過什么仇么?”“心頭血,可是要活著刨開心臟的?!?/br>記憶于過去的,現(xiàn)在的,曾經(jīng)不被細想的,已經(jīng)被遺忘了的,如潮水般紛涌而至,形成一個個深不見底的漩渦。那漩渦下,沒有變故波動。仿佛一個人的眼睛。幽邃的,漆黑的,欲望如同深淵,在靜靜潛伏。平九終于抬起了眼,目光平靜暗淡,甚至帶了一絲笑,“既是你說的話,我為何要相信?”——————————分割————————————平九獨自坐在馬車里,身體跟著路的顛簸輕微搖擺。自那日交談之后,平九未再開口說過一句話。他望著天邊,目光輕淺,又仿佛靜止了一般。辰藿說,我原先并不知道辰昱去平遠山做什么,如今看來,他是打算換目標了?平九并未回他,也沒做出什么反應。他抬起手。掌心什么也沒有。他的寒蠱解了。他活下來了。可人究竟是為了什么而活著?悔恨,無奈。欺騙,利用,背叛?滿目荒涼的痛苦,和漫無目的的黑夜。絕不是為了這些而活著。抵達平遠山腳下,正是夜里。遠遠看去,山頂房屋的火勢極大,沖天的火光燒亮了整個山頂。山間的陣法也被毀的七八,大批人馬凌亂的足跡落在雪地里,仿佛再現(xiàn)著一場劫掠。只是人已經(jīng)走光了。火光映在眼里,卻照不亮眼中的情緒。平九一言不發(fā)向山頂上走去。辰藿只是打量他,噙者一絲涼涼的笑意,并未加以阻攔。他步速緩慢卻未曾停一步,走過熟悉的陣腳,跨過門前的未曾變過的青石,穿過火勢已經(jīng)變得微弱的房屋。庭院燒焦的山梅樹,閣樓殆盡的字畫,倒塌的壁櫥,房間每一處坑陷,這個貫穿了平九迄今為止全部記憶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堆廢墟。平九向庭院深處走去,繞過幾個彎,走到一層小樓前。只見樓已歪塌了,露出一個漆黑的地道,隱隱向外冒著寒氣。平九向地道中走去。滿目漆黑,一直走到頭,才隱約見到了微光。比拳頭還拳頭夜明珠散發(fā)著幽幽的冰冷的藍光,照亮了整個地室。而萬古不化的寒冰床上,此刻早已什么也沒有了。平九嘴唇無聲的動了一下,然后毫無征兆的跪了下去。頭漸漸抵上冰冷的床沿,那空曠感襲上來,龐大叵測的讓人窒息。人是為了什么而活著?平九痛苦的閉上眼睛。人活著是為了擁抱希望。光明,溫暖。讓人眼眶發(fā)熱的情感。而絕不是——如今,這般。荒涼。作者有話要說:平九解脫倒計時第40章第40章第四十章初夏。花盡敗了,還未有蟬鳴。河岸樹葉蔥郁成影,湍急的水流拍打在船體上,甲板隨著輕微晃動。平九倚靠在窗框邊上,臂肘松散的搭在膝蓋上,他雙手被鐵索束縛住,只神色淡漠的望著河岸的景色。辰藿走進來,他的臉埋在陰影里,走近了,嘴角掛著一絲涼笑,道,“瑞王有消息了呢,信上說他會來,只帶著我讓他帶的人和東西,你說,辰昱答應這么爽快,這里面會不會有詐呢?”辰藿蹲下來看著平九的臉,“那日即使你不來,辰昱自有援兵來支援戰(zhàn)場,這場我是敗到底了,可你還好來了不是么?”“你來了……我或許,不會敗得那么慘?!?/br>說著,見平九恍若未聞,辰藿又將視線落在一旁沒有動過的飯菜上,輕笑了一下,“怎么,你是打算絕食了?你我如今可是盟友,你可別先餓死了?!?/br>平九將目光收回來,落在辰藿臉上,道,“有酒么?”辰藿笑著皺了一下眉,“什么?”“酒?!逼骄胖貜土艘槐?,視線又投向窗外,目光順著河岸線延展到極遠處的地方,道,“沒酒有什么意思?!?/br>辰藿當真給平九帶了兩瓶酒來。酒味醇厚細膩,下咽綿軟辛辣,平九一邊飲著一邊想,從宮里帶出來的上等貢酒,確實與市井里的雜品不同。人活在世上,想要的無非是那么幾樣——酒,美人,權利,揮霍不盡的錢財。辰昱什么都有了。旁人窮極一生所求之物他皆唾手可得,人生來的如此簡單,又可曾有過什么真欲求?平九抬手飲酒,眼前忽然虛了一下。世景開始扭曲,記憶中的人影開始破碎,天空崩塌了,掀露出大片灰黑色的陰影。而他卻埋沒在現(xiàn)實土里。幾日后,辰藿牽引著平九手銬上的鐵索走到甲板上,徐徐等待。此時陽光甚好。平九抬眼看去,從側方行駛近一艘船。辰昱就站在那船板之上。大風吹動著玄青色衣袍紛飛,辰昱眉眼冷冽,臉色帶了些病態(tài)的蒼白,他似乎身上帶著傷,只一動不動向這邊望著。看清平九時,他的目光怔了一瞬。兩個船體慢慢接近了,最終卡在了不遠不近的距離。辰昱目光從平九身上移到辰藿身上,揚起手中的握著的卷軸,眼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緒,沉聲道,“東西在這,把人還給我。”辰藿揚眉,露出一個柔和的笑,“我讓你帶來的人呢?怎么沒見。”辰昱目光一沉,瞇眼看向辰藿殺意凜然,卻見辰藿順手抽了一把刀子在平九脖子上一比,瞬間就逼出了一道血線。辰昱臉色一變,視線直直的頓在辰藿手中的刀刃上。終是緩緩喚了一聲,“劉宏?!?/br>一個三十多歲的侍衛(wèi)自陰影中走出來,站到辰昱后方,警惕戒備的看著對面。自那侍衛(wèi)走出來,察覺到旁邊的平九瞬間僵住了,辰藿低低笑開了,仿佛是遇見了什么極為愉悅的事,“七弟,地圖都給我了,你還留著人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