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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我們戲班境況不是很好,可以說每唱一場都要賠錢,也花不了大價錢去請什么大家寫戲本。只得用些旁門左道的方法,譬如夜半燃香,請仙來寫?!?/br>班主嘴里的“仙”,并非天界那些騰云駕霧的神仙,而是有些道行的鬼類或者不得投胎的厲鬼。民間流傳的“筆仙”、“碟仙”多屬此類。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指的也是這類“鬼仙”,好請難送,不少人因此鬼魂纏身,無辜喪命。很明顯,班主沒有將請來的“仙”送走。班主道:“一開始我根本沒有想要改唱胭脂刀,請來的‘瀟瀟生’給我改了這個。我一看戲本,覺得新奇,這才開唱?!?/br>沈泊如:“你怎么樣請到了瀟瀟生?它有沒有對你說什么?”班主道:“就說要寫戲本。它對我說,希望這出戲能在晏家舊宅附近唱?!?/br>江移舟問:“它對你說過話,能不能判斷它是男是女?”“女鬼,是女鬼!”班主想也不想,答道:“這件事我不可能記錯!”沈泊如想了想,從懷里掏出許多銀錢,遞給班主:“我有一件事情想讓班主幫忙,也不難,就是借幾件行頭,借兩個膽大的人用用。”他懷疑“瀟瀟生”就是晏姑娘。按照戲文中說法,晏姑娘被人冤死,死后定會化為怨鬼,游蕩世間。她心懷有怨,難免想把自己的死因告訴更多的人。而戲曲老少皆宜,受眾面廣,能最大范圍為她宣揚。那班主沒有急著收錢,面露猶豫:“幾位要做什么?”江移舟故作高深道:“我們是斬妖除魔的仙師,自然是為你消災解難,你就瞧好吧。”***夜半時分,沈泊如三人帶著班主與他的夫人,穿著舊衣裳,趕了一輛載滿唱戲行頭的小驢車,來到了鄴城趙莊外。一開始說好是借兩個膽大的人,來的卻是班主與他的夫人。江移舟懷疑班主是不是對“膽大”這個詞有什么誤解。倒是他的夫人,眉目間有股英氣。她之前在戲臺上專職打鼓,有個“鼓娘子”的諢名。她手上有勁,看著比班主還結實幾分。月光清皎,天上云朵泛起銀白,若魚鱗層層鋪陳開來。他們將小驢車停在趙莊外,班主與鼓娘子留在外面看東西,沈泊如三人悄悄進了趙莊。趙莊內(nèi)光線晦暗,幾口烏木棺材并排放在大堂,一股難聞的腐臭彌漫在空氣里。棺材邊,放著許多的紙人。它們有體態(tài)壯碩的青年男子、裊裊娜娜的妙齡女郎、手挎花籃的童子......形態(tài)萬千,各種各樣。這些紙人臉上都化著濃妝,紅艷艷的嘴巴夸張地上揚,內(nèi)外眼角也大幅度下彎,露出一個頗為滑稽的詭異笑容。沈泊如取出一個小香爐放在東南角,向里面插了三根香。香燭無火即燃,一縷縷的青煙散在空中,淡淡香氣如漣漪般漾開。趙莊的大門緊緊關著,室內(nèi)卻吹起一股冷風,仿佛寒針般,只往人的骨縫里扎。沈泊如生而為神,陰陽兩界皆可見。他發(fā)現(xiàn)好多“人”的影子都聚集在小香爐旁邊,張大了嘴,貪婪地吸食那些香灰。他當做沒有看到,雙手合十,輕聲道:“我們是外地來的戲班,這幾年境況不好,只能到處游蕩著唱戲。今日來了鄴城,聽聞此地神仙靈驗,想求一個新戲本,懇請神仙幫忙,讓我們能在沿途湊足盤纏,回到南方家鄉(xiāng)。”這么說了兩遍,他身邊的一位“美女紙人”有了反應?!懊琅埲恕钡难壑閬韥砘鼗氐乜焖俎D動兩圈,她動動唇,露出一點鮮紅舌尖,細聲細氣道:“拿紙筆來。”沈泊如忙低下頭,他取來紙筆,雙手遞給紙人,彎腰拱手,垂眸輕聲道:“我們要唱,也要先知道戲文名字,還請大仙告知?”“胭脂刀。”紙人舔舔毛筆,它看沈泊如仍低著頭,似有話說,又問:“你還有什么事?”沈泊如抬起頭,他眼神沉靜如水,微笑道:“晏姑娘?”紙人寫字的手停頓下來,那只毛筆“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它瞪向沈泊如,墨筆畫就的漆黑瞳孔亦泛起血色,喉嚨里發(fā)出聲類似于金屬相互摩擦的尖利嘯聲,伸出一只利爪,對著沈泊如的左胸抓去,仿佛下一刻就要掏出他的心臟來。紙人的長爪死死抓住了沈泊如的手,但還沒來得及做什么,那看起來溫溫柔柔的青年,若蒸騰在陽光下的朝露,瞬間消失在她的眼前。他和他的刀,一并出現(xiàn)在她的身后。這一瞬,擺放在棺木旁的紙人皆活了過來,張口中發(fā)出尖利的吼聲,震得門窗“咯咯”顫動。這些姿態(tài)各異的紙人面帶殘忍笑容,它們?nèi)缤摶\而出的餓獸,紛紛撲向趙莊里的三人,黑色的怨氣好似海中掀起的狂潮。江移舟右手處白芒乍現(xiàn),掃向周遭紙人。被擊中的一眾紙人轟然碎裂,屋中碎紙紛揚而起,落似燕山雪。紙人見狀不好,才要逃走。此時,鼓娘子踹開大門,她雙手抬著個沉重的壇子,揚眉喝道:“妖怪莫跑!”微一用力,潑了紙人滿頭黑狗血。班主跟在鼓娘子身后,弱弱道:“妖怪莫跑!”鼓娘子剜了夫君一眼:“要你何用,喊個口號都這般沒底氣!”班主忙笑:“有仙師在,留點面子,留點面子。”沈泊如對兩人笑笑,歉然道:“有勞二位,我們有些事情想單獨問問這妖怪,不知......”班主皺眉,才要說話,鼓娘子便打他一掌,雙手抱拳:“道理我們都懂,應是我們謝謝仙師,為我這個不成器的夫君解決了怨鬼纏身的麻煩。我們這便告辭了!”說罷,鼓娘子扯著班主,駕起小驢車,離開了趙莊。紙人沒了力氣,它打量幾人,問道:“我自問沒有害過人,你們?yōu)槭裁匆獊碚椅业幕逇???/br>“我們想向晏姑娘你打聽一個人的下落?!鄙虿慈缤nD片刻,笑道:“應該是一把刀的下落?!?/br>報春燕看紙人安靜下來,眨著眼,問道:“晏姑娘,你知不知道胭脂刀在什么地方?我們正在找他,他惹了一個很大的麻煩。”紙人聽到“胭脂刀”三字,低頭悵惘道:“我不知道,我也在找他?!?/br>沈泊如問道:“聽姑娘語氣,似乎找了胭脂刀很長時間?”紙人似被觸動心弦,也不否認,語氣和緩許多:“我死后就一直在找他。當年我死之時,心懷怨氣,許錯了愿望?!?/br>沈泊如問道:“你許了什么愿望?”紙人低聲回答:“讓欺辱我的,笑話我的人全都不得好死?!彼鹉P畫就的雙眼,又道:“我現(xiàn)在想找到他,重新再許一次愿望。”報春燕急道:“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