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懷疑，就是你爸的名字跟我那司機有點像?！?/br>
“是么，他叫什么？”

“關正?！奔o童頓了頓，“你認識他么？”

“我怎么會認識？”展陽微微一笑，“閉眼，給你刮刮眼眶?！?/br>
紀童乖乖閉上眼睛，自言自語道：“不認識啊?！?/br>
“嗯，不認識?！闭龟栄銎痤^，強忍下眼中的酸澀，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故作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那個司機…怎么死的？”

“你好奇？”

“不行么？我怕我也這么死了。”

“可以，不過我實話告訴你，我也不知道。那天紀山有一個慈善晚宴，在他海邊的會館里，我去了，喝了好多酒，一上車就睡得醒不過來，直到巨大的爆炸聲把我驚醒。關正就那么死了，連車帶人進了海，打撈了很久也沒找到尸體。而我躺在公路上，毫發(fā)無損?！?/br>
“媒體寫的是酒后駕車，車子滑進海里之前，你及時跳車逃跑了?！?/br>
“哈哈哈…”紀童干笑兩聲，卻難掩苦澀，“我都不省人事了，還能怎么樣？什么都不記得了。再說，我哪有那么靈活，在那千鈞一發(fā)的時候就能跳車逃了？不過，不管怎么樣，結(jié)局如此，總之就是我一個人活下來了?！?/br>
“你不覺得有蹊蹺？”

“覺得啊?！奔o童嘆了口氣，“紀山平時絕不讓我喝酒，那天那么多人向我敬酒，他卻不置一詞，想想就很可疑。不過我還是想不明白，他為什么跟我的司機過不去。”

“是不是…你的司機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不知道，每天他除了給我開車就是回家，老實又本分，連我都懶得欺負他。極夜城的秘密，連韓漠都一知半解，他又怎么可能知道？”

展陽點了點頭，“他不住你這？”

“哼，你當誰都跟你似的？臉皮比鞋跟都厚。”紀童睜開眼睛看著他，展陽的眼神平淡無波，但不知道為什么，看著他的眸子，紀童的心中突然有些憋悶，玩笑話再也說不出口。紀童只好又閉上眼睛，嘆了口氣，“可憐啊?！?/br>
“誰可憐？”

“孩子?！?/br>
展陽一驚，聲音有些發(fā)顫，“哪個孩子？”

紀童頓了兩秒鐘，用手背壓住眼睛，低聲說道：“關正的孩子。”

“怎么了？”

紀童苦澀一笑，“又一個孩子沒有父親了。你說，他會不會很傷心？”

“會吧?！?/br>
“愛哭鬼，小哭包，肯定哭死了?！?/br>
“你認識？”

紀童輕輕嗯了一聲。

紀童的手掌上突然一濕，他睜開眼睛，詫異地看著展陽，“你…怎么了？”

展陽連忙扭過頭去，“沒事?！?/br>
“沒事？”紀童起身坐到沙發(fā)前的茶幾上，直勾勾地盯著他，“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哭？”

“我想我爸了?！?/br>
“哦，這樣啊。”

展陽抹了抹眼睛，站了起來，“餓了吧，我做飯去?！?/br>
“嗯。”紀童點了點頭。

廚房里傳來“梆梆”的切菜聲，紀童看著展陽的背影，若有所思。

“關陽?！?/br>
聲音突然停了下來，房間靜得只有水池的滴水聲。

展陽回過頭，“你叫誰呢？”

“叫你?！奔o童面無表情地凝視著他，“土豆兒發(fā)芽了?！?/br>
展陽愣了幾秒鐘，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眼里噙著淚，沖著紀童便撲了過去，緊緊擁住了他，“童哥，你終于…終于認出我了！”

第14章童年

M城是一座沿海大城市，日新月異，繁華又傲慢。承載著無限的榮光，也包容著形形色|色的人生。居高臨下，虎視眈眈，疲于奔命，茍延殘喘，不同層次的人在這個城市自有活著的方式，沒有人愿意離開。優(yōu)勝劣汰，物競天擇，動物們深諳殘酷的生存之道，有人的日子像詩，有人卻活成了屎，顧童就是這種人。

就是那種，光是努力活下去就要殫精竭慮的人。

顧童想過逃離這座城市，但他從小學畢業(yè)那天起，就知道社會的殘酷，他在夾縫中生存，沒有學歷，沒有家庭，身無長物，除了會偷，一無是處。去了哪里又會不狼狽呢？倒不如留在M城，有錢人多一些，偷起來也收獲大些。

極夜城的慈善基金覆蓋整個T國，得以紀家的支持，M城的大多數(shù)孤兒都能安穩(wěn)地讀到大學。當然也有例外，顧童就是其中之一。

顧童是被扔在孤兒院門口的棄嬰，他從不去想為什么自己會被拋棄，長大了就更不去糾結(jié)。因為他理解，這個城市活不下去的人何止千千萬萬，父母沒有選擇墮胎而是生下他，他相信，若不是有難言的苦衷，誰也不會拋棄一個健康的孩子。生活已經(jīng)如此艱難，沒有必要懷揣著惡意去揣摩一個得不到答案的故事。

顧童長得很英俊，十歲時他擁有了家庭，一對富有的夫妻領養(yǎng)了他。那是他記憶中的第一次開心，夢寐以求的母親溫暖的手掌，父親堅實的擁抱，就那么輕而易舉地夢想成真。他幼小的心靈第一次想到了報答。

那是一次高檔的酒會，養(yǎng)父母帶著他參加，他去洗手間的時候，看見洗手池旁邊有一枚璀璨的鉆戒，他就幻想起那枚戒指戴在母親手上的樣子，小顧童沒有半點法律意識，他就是想要把世界上最漂亮的東西送給mama，他毫不遲疑便伸出手去，拿走了那枚戒指。

就是因為這一次的鋌而走險，讓他被幸福徹底拒之門外。貴婦人丟了昂貴的鉆戒，報了警，他被發(fā)現(xiàn)了，雖然年紀太小，幸免于刑事處罰，卻也讓他失去了最后一根稻草。養(yǎng)父母沒有詢問他的初衷，毫不猶豫地辦了棄養(yǎng)手續(xù)，顧童就在那一夕之間，被扣上了劣根的帽子，打回了原形，回到了一片狼藉的生活。

那是顧童唯一一次擁有家庭，卻只有短短十五天。那時的他不明白，為什么他竭盡全力去珍惜，卻依然逃不脫黃粱一夢。

但他仍舊是感激那對夫妻的，極夜城的慈善基金拋棄了他，那對夫妻卻愿意支持他念完小學，算是善始善終。他本來是沒有姓的，孤兒院的人給他起名為小童，十歲的時候他終于跟著這對夫妻改叫了顧童。他就自作主張地留下了這份紀念，執(zhí)拗地證明著自己曾經(jīng)有過一個溫暖的家。

只是，十二歲之后，再沒有夢想，沒有青春，沒有未來，一夜之間，失去一切。他就是這樣狼狽地回到了孤兒院，再也不會有人在意這個誤入歧途的孩子，于是擺在他眼前的只有那一條路——茍活。

他就那么逆來順受，無所適從，渾渾噩噩地蹉跎著歲月，十四歲的時候，他遇到了趙然。

趙然比他大四歲，那時候已經(jīng)是街頭小混混的領袖，打架，斗毆，搶劫小孩子的錢。失去資助的顧童為了努力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