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因為你這里，還有心?！?/br>
紀(jì)童錯愕著，展陽總能把他看得清清楚楚，他有些手足無措，又有些竊喜，終于有一個人愿意主動進入他的內(nèi)心，他想拒絕，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想抗拒。

他慌亂地推開展陽，沒好氣地說道：“離我遠點！”

“我沒動你啊，怎么生氣了？”

“我一根油條都沒吃到！”說罷氣哼哼地往床上一躺，蒙起頭，不再說話。

展陽看著他，無奈地笑了笑，去洗碗了。

第11章韓漠

“蘇記者，到了。”

“韓先生，能請你喝杯咖啡嗎？”

韓漠看向他，“為什么？”

蘇果低下了頭，“沒什么，就是…你別看我剛才對紀(jì)先生說了那么多壯膽的話，其實我很害怕?！?/br>
“這很正常?！表n漠笑了笑，給車熄了火，說道：“我記得你們報社附近有一個公園，里面有一片很大的人工湖，我們?nèi)ツ抢镒咦甙?。?/br>
“好啊?！碧K果抿了抿嘴，“不耽誤你的時間吧？”

“不耽誤，沒事。”

M城的城市綠化近乎完美，說是人工湖，其實湖面廣闊，岸邊綠草茵茵，漫步在湖邊，不由得就讓人心曠神怡。不過，由于是工作日，公園里的人很少，這環(huán)境倒正好適合韓漠和蘇果，兩人包了一只腳踏船，一邊在湖面上蹬著，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韓先生，你看起來有點累了。”

韓漠吁了一口氣，松了松領(lǐng)帶，“是，歲月不饒人，比不上你們年輕人了?！?/br>
“你呀，就是平時太忙，缺少鍛煉。”蘇果沖他笑了笑，“韓先生，你要是累了就歇會兒，我來蹬就行。”

“不用，出出汗挺好，好久都沒有這么輕松過了?！表n漠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蘇記者，你還害怕么？”

“韓先生，你…你不用總叫我蘇記者，叫我蘇果就行?！?/br>
“不與任何人親近，是我的原則，既是保護別人，也是保護我自己?！?/br>
蘇果欲言又止，韓漠笑了笑，“不過，你可以跟紀(jì)童一樣叫我韓叔，私下里?！?/br>
“嗯，韓叔?！碧K果大聲喊了一聲，又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韓叔，那你呢，你害怕么？”

“我么？”韓漠若有所思地望著湖面，“早就忘了害怕是什么滋味了，可能怕著怕著就習(xí)慣了吧?！?/br>
“韓叔，你放心，我不會打聽你的秘密。”

“謝謝你，蘇果?！表n漠對他笑了笑，“你怕什么呢？”

“我什么都怕，我怕死，怕看見黑暗的真實，更怕自己被黑暗吞噬。”蘇果有些哽咽，“韓叔，我怕我會變得不像自己，也怕有一天，我會向罪惡妥協(xié)?！?/br>
“有人告訴過我，只要你知道自己是誰，就永遠不會迷失自己?！?/br>
蘇果認真地看著他，“真的嗎？”

“真的。”韓漠將手伸出船身，用手指撥弄了一下水面，“蘇果，你真的很有勇氣，很多年輕人的勇氣都只是說說而已，他們吸毒酗酒泡妞打架，互相配合著自欺欺人，然后又沾沾自喜。其實那不是勇氣，那是空虛，無知的空虛?！彼蝗惠p聲一笑，“你是不是覺得，紀(jì)童也是這樣的人？”

“本來覺得，后來不覺得了。”

“為什么？因為今天見了他？”

“不是。”蘇果搖了搖頭，“紀(jì)先生每次接受記者采訪，雖然態(tài)度惡劣，但我能看出來，他不恐懼。而真正空虛的人，在敗露的時候，都會害怕，都會顫抖，都會語無論次。而紀(jì)童他不一樣，他從不給自己找借口，他就那樣接受世人的鞭笞，就像個變態(tài)一樣?！?/br>
“他是不太正常。但他不是變態(tài)。”韓漠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笑著說道，“他只是看不到希望。他也迷茫過痛苦過掙扎過，只不過最后還是放棄了?！?/br>
“那你呢？韓叔，你放棄了嗎？”

“我放棄不了。”韓漠無奈地笑了笑，“所以我要拉著紀(jì)童，一起逃出去，逃不出去，就一起死掉。是不是特別狠？”

“不會。怎么樣都比茍活強。”

“是么？”韓漠嘆了一口氣，“蘇果，你想幫紀(jì)童么？”

“嗯。”

“那就暫時偽裝你自己。”

蘇果疑惑地看著韓漠。

“如果你想幫紀(jì)童，那就盡你所能往上爬，爬得越高，就對你越有好處，就對我們越有好處。在這個過程中，請你學(xué)會趨炎附勢，學(xué)會無所不用其極，這樣才能得到紀(jì)山的欣賞?！?/br>
“為什么？”

“為什么？控制小人遠比控制君子成本低。小人都利欲熏心，而君子卻要真心，給錢可比裝模作樣地裝真誠省事多了?！?/br>
“可我看紀(jì)山的公司一向都是誠信經(jīng)營的，賬面查不出任何問題。”

“當(dāng)然沒有問題，想要敗絮其中，就必須金玉其外。我摸爬滾打了很多年才爬上了今天的位置，紀(jì)山看似信任我，其實只讓我處理明面上的生意，那些暗地里的，我過問不了，也打探不到。紀(jì)山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和他一樣的人，唯利是圖的人。因為這種人，就算想背叛他，也不會背叛錢?！?/br>
“韓叔，你就不怕，我也變成唯利是圖的人？”

“我怕啊，當(dāng)然怕。但這世界上最難捉摸的，便是人心。我無路可走，只能賭一賭，賭你不會變?！表n漠盯著蘇果的眼睛，“蘇果，我會輸么？”

“不會?！碧K果堅定地說。

“好。我也相信，我不會輸。”

“韓叔，你…結(jié)婚了么？”

韓漠輕笑一聲，“怎么突然問這個？”

“沒什么，就是覺得，作你的家人，應(yīng)該很幸福吧?！?/br>
“不，我只會給別人帶來災(zāi)難?！表n漠面容冷峻，不再有一絲笑容，“我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蘇果，我看中你，其實還有一個原因?！?/br>
“什么？”

“你沒有家人了。”

蘇果拽緊衣角，低下了頭，“都病逝了...”

“很殘忍吧？我也這么覺得。但你知道么？父母，是上天給一個人最好的禮物，這份禮物絕對比愛情和友情更加珍貴，如果讓我換，我會拿命去跟老天爺換我父母的一生平安。可沒辦法，我，紀(jì)童，展陽，還有你，我們都沒有這份上天的恩賜，而我，實在不愿意，一個擁有父母的愛的孩子，被我剝奪了這份幸福。蘇果，你能理解我么？”

蘇果的手掌上落下兩滴淚，許久，他點了點頭。

“所以啊，不幸的人就接著不幸，幸福的人就繼續(xù)幸福，我就是這么無恥?！表n漠捧起蘇果的臉，用拇指幫他拭去眼淚，“但是我們，遲早都會幸福的，你信么？”

“我信。”蘇果笑了笑，笑得很苦澀，卻很坦誠。

“那就好?！表n漠拍了拍蘇果的腦袋，“走吧，送你回報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