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的簫燭立刻笑得意味深長，腦袋也跟著湊了過來：“季清延和你一起畫的？”

    用胳膊肘把她頂開，倪漾邁開腿繼續(xù)往前走，嘴上連忙撇清關(guān)系：“他只是那天被叫辦公室了，回班之后看我一個人挺可憐的，就出手相救，非常仗義?！?/br>
    可能還是因為要奉命提溜著她，讓她寫口算題卡的歉疚。

    “哦？”這個年紀的女生大多八卦，簫燭也沒有免俗，笑嘻嘻地拖長了語調(diào)。

    剛巧，她一個激動，轉(zhuǎn)身就看到了斜前方正在人群中走著的季清延。

    倪漾顯然早就發(fā)現(xiàn)了那個挺拔的身影，被簫燭一把拉向那個方向時，還不好意思地向后掙扎了一下：“別鬧?！?/br>
    “我不鬧的話，你怎么跟他說讓他上去領(lǐng)獎？心電感應(yīng)嗎？”簫燭才不管這些，拉著她就沖過去，“季清延。”

    正雙手插著口袋，以正常舒適的步速向前走的季清延聽到陌生的叫喊，又向前走了兩步。等簫燭再叫了一聲，才回頭。

    不解的情緒在眼底閃過，他幾乎是同時地就把視線移到了倪漾身上。

    她被簫燭拉著跑動，額前的劉海被帶起的風(fēng)弄得有些凌亂。

    小跑著到他面前，倪漾被簫燭偷偷掐著胳膊，盡管在心里疼得七扭八歪，但臉上依舊保持著得體的笑容：“你能不能上臺幫我領(lǐng)獎？咱們班的板報年級第一?！?/br>
    “我？”少年似乎有些吃驚，之前無論發(fā)生什么事幾乎都是沒有表情的面具，終于被摘下一刻。

    看著他細長的指著他自己的手指，倪漾點點頭，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嗯?！?/br>
    收起手指，季清延思考了一下：“那你呢？”

    倪漾揚了揚手中的單反，笑意加深了幾分，露出虎牙：“我拍照啊?！?/br>
    “不是，你別誤會，”倪漾見他表情在一瞬間有些微妙，熱氣從下巴蒸騰上來的同時連忙解釋，“我是得幫學(xué)校拍照，學(xué)生會那邊要更新學(xué)校網(wǎng)站和公眾號的圖?！?/br>
    季清延若有所思地將實現(xiàn)掃過她手中的機器，上次搞突然襲擊，他都沒有注意到機器的型號。

    是老款的機器，但卻是口碑最好的那款。鏡頭一看就是自己選配的，倒是有點意思。

    “我?guī)湍闩?，你上去領(lǐng)獎?！彼斐鲇沂郑従徧嶙h。

    她想過他會勉為其難地答應(yīng)，也想過他會不假思索的拒絕。

    但面對完全沒有想過的答案，倪漾一愣，條件反射地仰起頭直視他。

    剛剛還擋在太陽前的那朵云悄悄挪開了位置，一時間，整個cao場都泛著金燦燦的光。她瞇起眼睛，沒發(fā)現(xiàn)季清延有半點要開玩笑的意思。

    索性就隨他去了。

    倪漾一不做二不休，在簫燭看好戲的樣子前，直接就把單反交給了他，也不搞什么中途換人的幺蛾子。

    反反啊反反，你親媽沒有什么太大的能耐，只能派你先去感受季叔叔手心的溫度了。

    反反啊，你要懂事。交給他之前mama就把你調(diào)成了自動模式，你就盡管讓他按快門。然后你自己努努力，調(diào)調(diào)光，學(xué)會獨立。

    交出去機器的時候是一種心態(tài)，在領(lǐng)獎臺下看著他拍是一種心態(tài)，在領(lǐng)獎臺上被他拍又是一種心態(tài)。

    季清延按照倪漾事先囑咐好的拍照點位，挨個兒將每個環(huán)節(jié)都拍了照。

    即便是不能第一時間看返片，但倪漾卻出奇地信任季清延的水準。

    他很熟練地調(diào)焦距，拿著機器的手勢也不像是新手一樣小心翼翼。

    他也會像她一樣，隨意地把肩帶繞在手腕上。

    黑色紅邊的肩帶，襯得他皮膚更白。

    會攝影的男生很加分，不僅是他能給你拍出好看的照片，還有他拍照時的瀟灑，以及迷人的全神貫注。

    倪漾不得不承認，自己在主席臺下看著他站在對面拍上面的人時，心里居然還會升起一絲小小的酸澀和妒忌。

    他拿著她的機器，在拍別人。

    只能這一次。

    絕對不會有下次。

    “在本學(xué)期開學(xué)板報評比中，高一七班、高二一班、初一三班和初二九班獲得各年級第一名，請各班代表上臺領(lǐng)獎?！闭а狼旋X著，就傳來了升旗儀式主持人宣讀下一項的聲音。

    在負責(zé)的老師安排下，四個人排成隊走上主席臺。

    倪漾早就習(xí)慣了站在上面，坦然地從校領(lǐng)導(dǎo)手里接過獎狀，轉(zhuǎn)過頭，雙手朝外拿著獎狀，禮貌地笑笑。

    所有動作行云流水，在一中的第五年，她已經(jīng)做過了太多次。

    只是這一次，沖鏡頭微笑的她，卻涔出了一手心的薄汗。

    被夏末秋初依舊烈炎的太陽照著，又加上那無名的緊張，讓她禮貌的笑容快要崩塌。

    臺下的少年拿著機器，向右挪了幾步，又調(diào)試了一下才迅速地按下三次快門。

    直到宣讀下一個獎項的聲音透過音響回蕩在cao場上空，倪漾才得救了似的轉(zhuǎn)過身去，偷偷呼出一口氣。

    重回臺下，臉上明顯發(fā)燙的她不敢再去看季清延，而是仰起看向天空，即便他的鏡頭已經(jīng)對準了其他人。

    是B市少有的純藍色的天，帶著初秋的天空高而廣闊的特色，似乎有著讓人心平和的魔力。

    只是手中的那張薄薄的紙，卻在兩個角上起了汗浸后微微的褶皺。

    “倪漾，”升旗儀式結(jié)束后，因為離得近，季清延索性就直接走過來把機器換給了她，“不能保證拍的很好，但應(yīng)該也能用?！?/br>
    他說這些很謙虛的話時，聲音平和，很好聽。

    “沒事。”不敢看他的倪漾把獎狀夾在大臂下，接過單反，查看剛剛拍的照片。

    季清延拍得不多，不是不停按快門然后選出一張能看的照片那樣的走量選手。她狂按了幾下向前翻的按鈕，直到看到自己出現(xiàn)在照片里。

    這幾張的構(gòu)圖和之前的不一樣。

    心中一驚，倪漾又反復(fù)確認了幾遍。再抬頭時，面前的男生已經(jīng)不見了。

    “回去再看吧，你這要在cao場上一被別人撞到，機器砸塑膠地上還不如直接磕教室的地上，那還平坦點兒，”解散后從自己班的升旗隊伍里過來的簫燭依舊是笑嘻嘻的，順手勾上倪漾的肩膀，“回班再品味?！?/br>
    “嘶”了一聲，倪漾毫不客氣地抬起膝蓋沖著簫燭的大腿就是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為之，那幾張照片的構(gòu)圖，是以四個人中站在最邊上的她為基礎(chǔ)的三分構(gòu)圖。

    他調(diào)整了取景的位置，讓整張照片看上去視覺更加舒適。

    咬著嘴唇控制著自己又要瘋狂的嘴角，她拿著單反的手像摸寶貝一樣，除了鏡頭都撫摸了一個遍。

    這點小動作被簫燭看了去，她翻了個白眼，有些嫌棄：“機器又發(fā)燙了？”

    倪漾搖搖頭，笑得像個憨憨：“不，這是他手心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