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忽然跟楊素秦世華講了實話，萬一他們不能體諒，秦臻就再也不回家里，更怕某一個周末早晨起床，餐桌的四個位置都已經(jīng)被坐滿，自己不知道該站在哪里才好，但他不太明白也不愿意過分去思考這些情緒的究竟。

好在隨著他年齡長大，十六歲的沈倪已經(jīng)能夠充分穩(wěn)定自己的狀態(tài)。這會兒剛下晚自習(xí)回家，正拿了三月月考成績單給秦世華，秦世華只看第一名和他的，指著第一排說：“這孩子又是第一啊?！?/br>
“嗯?！?/br>
“我記得剛分科那會兒他成績在你后頭的。”說著秦世華又每門課程挨個比對著看了一遍，“數(shù)學(xué)地理不如你好，但是政治和語文不錯，你文字功底不能丟下啊，以后聽得明白講不出來就知道痛苦了?！?/br>
“我會的?！?/br>
秦世華才沖他微微笑了笑，“這次考的不錯，但不能大意，保持下去?！?/br>
沈倪點點頭，猶疑了半晌，才慢慢開口：“小叔叔這周末回家嗎？”

秦世華一聽，忽然被點醒似的撫掌，“我把你手機給你，你打電話問吧，一會兒自己拿回來放好?！闭f著一面拉開書桌側(cè)邊的抽屜摸索，又一面沖他道：“還有件事我忘了，今天許思嘉的電話，打了兩個，我才替你接了，說有事跟你講，讓你晚點回，這是秦臻以前的女同學(xué)吧，怎么你還有號碼?！?/br>
楊素原本裹著頭發(fā)從門口路口，耳朵比誰都靈，轉(zhuǎn)了個彎就鉆進來，“許思嘉？”

秦世華嗯一聲，“找到沈倪這里來了，講話溫溫柔柔的，比以前好了不少。”

楊素又是驚喜又是擔(dān)憂的望向沈倪，“秦臻老半天不給我去相親，聽見我說女孩兒三個字就掛電話的，不是因為這個吧？”

沈倪趕緊擺手，“不是不是，思嘉jiejie要結(jié)婚了，大概擔(dān)心我去不了，才專門打電話再確認一次?！?/br>
“結(jié)婚了都？和誰呀？”

沈倪接過手機，“應(yīng)該是介紹認識的，那我先回房間了？”

“去吧。”

沈倪點頭轉(zhuǎn)身，背后又傳來楊素同秦世華抱怨的聲音，“你看看吧，高中同學(xué)都挨個兒結(jié)婚了，他二十七連個女朋友也沒有，你還總叫我別催別催，我怎么不著急，下次你爸媽打電話你去接才好，還有啊…”

沈倪沒再往下聽，大步走掉。

剛開學(xué)不久，課業(yè)算不上繁重，一晚不看書也不打緊，沈倪洗漱好拿了痞老板徑直往秦臻房間睡覺，現(xiàn)在這兩個空間都是他的了，秦臻很少留宿，楊素也懶得管沈倪，他愛睡哪兒睡哪兒，左不過是多折一床被子而已。

沈倪看了看時間，九點五十，他決定先回電話給許思嘉，擔(dān)心再晚她已經(jīng)休息了，許思嘉很快接通電話，關(guān)切了兩句沈倪最近學(xué)習(xí)生活狀況，就提到結(jié)婚的事情，日子定在三月某個周六，農(nóng)歷是二月初六，黃道吉日，又說我前幾天叫秦臻記得帶上你，他說你可能沒空，我才想到直接打給你，jiejie結(jié)婚你不能不來吧。沈倪恭喜她，保證一定會和秦臻一起去，許思嘉這才滿意，又笑著閑扯兩句才掛斷了。

沈倪電話打來的時候，秦臻正在酒吧里頭，張竇從聽說許思嘉要結(jié)婚開始就跟不正常似的，每天就除了精神不濟地上班就是拉幫結(jié)伙地醉生夢死，秦臻和寧焱這幾天幾乎是輪番盯梢，生怕出岔子，但細想一下又覺得他活該，貪圖新鮮，最后才知道后悔。

秦臻一眨不眨地看著屏幕上沈倪自己設(shè)置的頭像，咧嘴大笑的模樣，寧焱探頭看了一眼，“沈倪啊，怎么不接？”

“今天周五?！鼻卣榘咽謾C翻面覆在桌上，“應(yīng)該是問我周末回不回家，包廂太吵，他聽得出來在哪兒，要不高興?！?/br>
寧焱哂笑，“我老婆都沒你這個侄子查的嚴，氣性還大?！?/br>
“他還小。”

“他不小了?！睂庫屯蚯卣椋拔覀兪鶜q的時候什么都懂了。”

秦臻不想同他繼續(xù)這個話題，扭頭倒蘇打水喝，寧焱冷哼一聲，“我早就說過你們家對他的教育方式有問題，尤其是你，哪有男孩兒是這么帶大的？”

秦臻不樂意了，“他有什么問題嗎？念書運動，待人接物，講話做事，哪個不好了？”

“你還要跟我往遠了扯，上周在王哥那兒，他給你介紹個未成年似的大學(xué)生，講什么話我們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開始以為你是喝多了說胡話，后來回家又想了想，才覺出味兒，你不記得了吧？不記得也沒關(guān)系，心里肯定是有數(shù)的?！?/br>
秦臻對當(dāng)天只剩模糊的印象了，他不知道寧焱所謂的“我們”是有多少人，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敏銳的有所察覺，這樣想著，講話不由就失了些底氣，但至少面色還能掛住沉穩(wěn)，他不動聲色，寧焱也沒法知道他此時在想什么。

果然寧焱盯著他看了半晌，才又悠悠道：“我拿你當(dāng)兄弟才這么說，要是我說錯了或者你不愛聽，今后都不會再提。”

秦臻抖了抖煙灰，深吸一口，沒作任何回應(yīng)。

轉(zhuǎn)眼張竇那頭一瓶酒見底又開一瓶，秦臻再也坐不住了，拿了手機外套起身，“今晚你送他回去，我先走了，一會兒還回沈倪電話?！?/br>
寧焱已經(jīng)沒有更多話可講，只得點了頭。

沈倪心滿意足睡醒一覺起床，洗臉都要哼歌兒，楊素從廚房端了松餅和牛奶出來，看到他叼著牙刷伏在茶幾邊翻翻找找，摸出好久不用的公交卡來，楊素放下東西問他，“怎么了？”

沈倪點頭，含著一嘴泡泡仰著腦袋問她：“卡里還有錢嗎？”

楊素聽他說一個字咕嘟一聲的，生怕把牙膏全吞下去，趕緊說：“多著呢，電子錢包里頭，你去吐了再過來，著急忙慌地干什么?！?/br>
看他刷完牙出來，楊素端茶喝了一口，問：“今天不騎車去學(xué)校？”

沈倪搖頭，“我跟小叔叔說我車壞了，他中午接我?！?/br>
“鬼機靈，我說呢，難得看你周六補課還這么高興，不過以后少唬他，他要是忙著還騰時間去接你這不是麻煩他嗎。”說著又抽出兩張紙遞給沈倪擦嘴，“你別狼吞虎咽的，對了，中午你倆回來吃飯嗎，冰箱里還有點龍利魚，用酸菜給你混著蒸還是煎來吃？”

“不一定，要是不回來再給你發(fā)消息吧，坐車要遲到，我先走了啊，舅奶奶再見。”

說完又趕緊往嘴里塞兩口，提了書包就跑。

心里頭記掛一件事的時候時間真是度秒如年，好容易熬到中午下課，沈倪幾乎是飛奔出教學(xué)樓，外頭下起了雨，但他怕秦臻久等，還是沒停步子，到了校門口環(huán)視一圈，卻沒看到秦臻的車，想是什么原因耽擱了，只好撐著雨傘站在街沿邊等。十多分鐘過去，雨越下越大，濺起來半條褲腿都濕掉卻連個車轱轆都沒見著。

沈倪正有些焦躁，就瞅見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