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看看自己的手摸摸自己的臉——他已經(jīng)在太君的幫助下將那顆本屬于自己的紫色光球吸收了，而太君與玄天君因?yàn)樯矸菥壒什荒茉谌碎g界久留，已經(jīng)回去了。

明崇摸摸自己的腦袋——唔，頭發(fā)倒是長長了，原本只有淺淺的發(fā)茬的腦袋上已經(jīng)被短發(fā)覆蓋，雖然也只是極短的發(fā)——他看看從剛才起就一直沒開口說話的玄胤，順著玄胤的視線往下一直看到自己的腹部，瞇起眼伸出雙手蓋住肚子，“看什么呢？我才不會懷孕吶！……大概……”況且就做了那兩三次而已，要是懷上了那真是……

“話說我是不是離你遠(yuǎn)點(diǎn)比較好？”明崇說著退了兩步，“他們不是說你會生出心魔是因?yàn)檎慈玖宋业哪鈫?？?/br>
玄胤終于把一直盯著明崇腹部的視線移開了，他看著明崇緩緩道，“我會染上魔氣，不是因?yàn)槟愕木壒?，是我自己的問題。”他朝明崇走去，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漆黑的雙眼直直看進(jìn)明崇眼里，“在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心生悸動，不過當(dāng)時我并不清楚那是什么樣的感情……直到后來……”

“哈哈哈！你居然是對我一見鐘情嗎？”明崇揉了揉玄胤的頭發(fā)，揉著揉著他的手又滑到了玄胤臉上，“等等，你這是早就知道我是誰了？”

玄胤動了動頭部，往后移了一點(diǎn)，“……最初剛拿回力量化為人形的時候我失去了記憶，直到后來看到你之后才逐漸回想起來的。”

明崇瞇著眼曲起手指捏起玄胤的臉頰，“你想起來了你也不告訴我！”

銀白的月光透過窗欞灑了一室。

玄胤看著身旁熟睡的明崇，因?yàn)榕c魔元融合的緣故，明崇的眉眼間多了些許邪肆，他用纖長的手指描摹著明崇的五官，指尖從濃黑的眉滑到棱角分明的唇——億萬年前他不曾看清的魔，便是這副模樣嗎？

“你們還能這樣下去多久呢？”帶著輕佻笑容的心魔又出現(xiàn)在空氣中，他慢悠悠地晃著身子趴到床邊。

“滾。”玄胤皺著眉壓低聲音低吼。

“哈哈，別這樣?！毙哪回５某霈F(xiàn)在明崇的另一邊，他摸上明崇的臉頰，笑嘻嘻地看著玄胤，“我就是你，即使你不愿意承認(rèn)，我也是你的一部分——你內(nèi)心深處的，黑暗的一部分。”

玄胤漆黑的雙眸染上血色，他陰沉地注視著心魔。

“啊呀——真可怕的表情——”心魔的嗓音與玄胤一模一樣，卻沒了清冷僅剩輕佻，“你還能支撐多久呢？嗯？記得嗎？以前你啊——從來不會理會我的，你擺脫不掉我，我們遲早要融為一體?！彼ξ匚橇宋敲鞒绲淖齑?，隨即消散在空氣中，“——等到那時，他還會靠近你嗎？他會接受你嗎？”

玄胤已然變得赤紅的雙眸幾乎要滴出鮮血，他伸手將明崇抱進(jìn)懷里，將臉埋入明崇的頸窩不斷低喃著，“……不能丟下我，你不能再拋下我……我會……”

明崇睡得不太安穩(wěn)，即使是在睡夢之中，他也覺得腦袋漲得難受——似乎有什么東西要沖出來了——亦或是有什么重要的東西，要回來了。

他覺得自己忘了些什么。

視野中是一片白茫——這是玄峰？明崇覺得這個場景有點(diǎn)眼熟。

“哈！看我找到了什么！”

明崇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隨著這聲音的出現(xiàn)，他的視野中出現(xiàn)了一朵純白色的花，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卻又堅(jiān)強(qiáng)地綻放著。

——啊，又是這個夢。

明崇記起來了，最近總是夢到的，那朵雪蓮。

明明是第一視角，但是視線完全不受明崇自己控制，他只能這么看著這具身體的主人行動——噢，還能清楚地知道這人的心聲。

這次的夢特別長，明崇幾乎覺得已經(jīng)在這個夢里經(jīng)歷了一生的時間。

“想要有一件只屬于自己的東西，誰也搶不走的，永遠(yuǎn)只看著我，跟隨我的東西。”——明崇聽到了夢里的“自己”的心聲，“看”了這么久，明崇知道“自己”的出生是不被認(rèn)可的，“自己”的父親與母親被迫分開，“自己”也被孤身丟棄在這大千世界，世界那么大，他卻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所，如今已是到了只能與一只修為低微的花精對話的境地——真是，可笑又可憐。

“小雪蓮，我給你起個名字吧？”

明崇聽到“自己”這么問道——明知對方還不能言語。

“不說話就當(dāng)你答應(yīng)了！”

明崇能感覺到自己內(nèi)心的酸澀——他害怕被拒絕，一個人活著，真的很寂寞，他寂寞太久了。

“就叫■■！”

明崇豎起了耳朵全神貫注地聽，卻還是聽不清楚那個名字，仿佛刻意一般，被凜冽的寒風(fēng)刮去。

那朵雪蓮依舊是安靜地于風(fēng)雪中綻放，過了良久，它晃動了一下。

明崇能感覺到“自己”面部的變化——眉眼立刻舒展開了，心臟的依舊是酸酸的，卻由酸脹替代了酸澀。

“你答應(yīng)啦！太好了！”

隨著視野的改變，這具身體朝雪蓮撲了上去——啊，可憐的雪蓮被粗魯?shù)牟涞袅藘善ò辍?/br>
“啊啊！你的花瓣！對不起我實(shí)在太開心了，我是不小心的！”

明崇看著視野中光禿了一塊的雪蓮，突然覺得很想笑，還沒等他笑出來——當(dāng)然他也的確不能用這具身體笑出來——眼前的場景就變得一片赤紅。

面前是一群不認(rèn)識的陌生人，嘴里張張合合的說著些明崇聽不懂的話——嗯，這具身體的主人顯然也沒聽懂。

——然后他就被攻擊了。

喂喂！別一言不合就打人?。∶鞒绾芟氲芍?。

猝不及防的一擊直接穿透了他的腹部，但是明崇卻沒有感覺到疼痛——因?yàn)檫@是夢境嘛。

但顯然這具身體是很疼的，殷紅的血液立刻噴涌而出，那群人一擁而上朝“自己”發(fā)動了攻擊。

這是一場血腥的戰(zhàn)斗。

“自己”顯然很強(qiáng)，即使負(fù)了重傷，也沒讓對方好過。

“不能死！”

——明崇再次聽到了“自己”的心聲。

“明明才剛找到一個只屬于自己的東西！絕對不能倒下！”

眼前一晃，明崇又看到了那片皚皚白雪，視野卻有些模糊不清。

“■■，我回來啦！”明崇感覺到“自己”靠著石壁坐了下來，然后指尖傳來了柔軟順滑的觸感——他摸了摸雪蓮，“我要睡一覺了，別吵我哦……”

“對不起，我不該賜予你名字?！?/br>
“對不起，要讓你孤身活在世上，一個人的寂寞，明明我再清楚不過?！?/br>
——明崇感到自己的心臟再次充滿了酸澀的疼痛，以及愧意，當(dāng)修行者接受了另一人的命名，就代表了一生追隨，永不離棄，永生永世，只此一人，而今，他這個命名者卻要拋下他了。

身體不受控制地歪倒在地上，明崇的模糊的視野中是滿滿的殷紅，之余那朵雪蓮依舊是純白無暇。

——對不起，……

這一次，明崇終于聽清了那兩個銘刻于心底的字。

清冷的月光覆蓋了一室沉寂。

明崇一睜眼就看到了玄胤眉